齐铭瑄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明明是这天下说一不二的帝王,此刻却像是一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踟蹰着站在原地,不敢上前,黎舒仿佛能在他头顶看到耸拉下来的耳朵。
“子舒……”齐铭瑄小声唤他名字。
“刚才是怎么回事?”他不相信清醒的齐铭瑄会有这样的行为。
他脸上现在还湿乎乎的,全是齐铭瑄留下的口水。
“我也不知道,就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周围一切仿佛都模糊了,然后……就那样了。”
内心的**被无限放大,心底有道诱惑的声音在不停地说:去吧——
去吧——
去做什么?
做你最想做的事——
于是齐铭瑄就做了。
但他并非完全失去了理智,靠近黎舒时,他已经恢复了部分神智,会继续是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愿望:他想和子舒更亲密一点。
他其实做好了黎舒会生气的心理准备的,最开始黎舒的态度也让他一颗心不断下坠,峰回路转,他发现青年突然不生气了。
“子舒,你……不生气了吗?”犹豫半晌,齐铭瑄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问完之后,他小心翼翼地看向黎舒,见青年嘴边扬起的弧度,微微愣神。
“没什么好生气的,是我疏忽了,陛下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会想这些很正常。”
也是自己疏忽,他自己万年不识情滋味,倒是忽视了齐铭瑄这方面的需求,理所当然以为他和自己一样。
青年从来都是清冷淡漠的,齐铭瑄从未想过青年会说这样的话,震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子舒,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铭瑄承认,他是很想和黎舒发生点什么来确认人是他的,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在面对心上人时能坐怀不乱,他一直恪守礼仪,不越雷池一步,就是怕青年会反感这些,现在看来,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齐铭瑄恍恍惚惚的想,这误会似乎还有点大。
黎舒却没管心神剧荡的齐铭瑄,大步离开了。
徒留齐铭瑄呆愣在原地,傻笑了好一会儿,才追出去。
有了从“黎城”嘴里问出的东西,齐铭瑄花费了一番功夫,终于瓦解了西琼在大周境内的布置,只庆幸他们知道的时间早,若再晚一点,即使知道西琼的计划,也没办法将那股势力这么轻易地处理干净。
穆家也被正名,数十万英魂得以安息,余容修那边的进展也很顺利,大批官员落马,又有新生的血液补充上去。大周虽经历了一番伤筋动骨,经此剜骨疗伤之后,去除沉疴,大周的未来无疑会更好。
“黎城”的细作身份到底没公布出去,除了这点,他的其他所作所为都已大白于天下,如此重罪,黎家肯定不能独善其身,无论男女都将被流放到边境之地。
黎舒又一次回到了左相府,这次回来的并非他一个人,左相已经伏诛,黎兮诺不可能一直藏在庄子上,趁这个机会,黎舒将她带了回来。
黎舒和齐铭瑄一起去庄子上接的人,一段时间不见,黎兮诺憔悴不少,眉眼间却多了股坚毅。她不再是温室里长大的柔弱花骨朵,而是扬起了头颅,迎接外界带来的雷霆风雨、阳光花香。
但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一面,见到黎舒那一刻,她倏地红了眼眶。
多日的委屈、害怕一同爆发,眼泪止不住从眼眶流下。
黎舒上前,轻轻将人抱在怀里,柔声道:“哭吧,大哥在这呢。”
眼泪终于崩堤,黎兮诺趴在大哥怀里,放声大哭。
黎家的处决她已经知道了,“黎城”的罪名都被公诸于天下,大哥不用在背负前世的罪孽,一切都和前世不同了,她本该高兴的,那是她的仇人,死得罪有应得。
可她还是难过,消息传来的时候,心头一片空落,仿佛一脚踏空,跌入无尽深渊,不住地往下落,等回过神来,只觉得脸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泪流满面。
理性和感性从来都不是一回事,理性上她知道“黎城”罪有应得,可她心里还是很不好受,抛开其他,“黎城”对她,从未有过亏待。
那晚,她坐在窗边,想了很多很多,有前世的事,也有今生的,她站在前世今生的交叉路口,两边都在逐渐离她远去。
泪痕一夜未干。
她心中的恐惧、茫然无人诉说,直到见到这唯一的亲人,似溺水之人抱住了唯一的浮木,她心中的种种情绪终于有了宣泄之地。
起初还只是小声啜泣,在黎舒的小声安抚下,黎兮诺哭声越来越大。她想起了前世,除了大哥是因为她这个人对她关怀备至,其他人对她好或者坏,都是因为她的身份。爱人、父亲都对她不惜利用,毫不在意被利用的她会是怎样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