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儿,是季芜菁想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的,可每次总有事儿要逼着她,逼着她自爆,逼着她亲手扒掉自己的外壳,露出不堪的内在。
其实也没什么,像她这样的人,面子值几个钱呢?压根就不值钱,所以顾及什么呢?就是因为顾及太多,她现在才那么没用,她要是跟季甘蓝一样,说不定她现在也小有所成。
太傻了。
她自嘲的笑,真的太傻了,她把自己看的太重了,谁会在乎她的脸面,她的自尊。那就是个屁,放出来还嫌臭。
许闻愣了愣,她没想到季芜菁会说这个。
一个‘鸡’字,让两人之间的氛围尴尬到了极点,太过直白,他一下子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干笑了一声,想化解眼下的气氛,“菁菁……”
季芜菁等了几秒,他除了叫她名字,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笑了笑,说:“我想过了,我确实不应该瞒着,有些事儿大概也是瞒不了一辈子的,既然你那么真心,只奔着跟我结婚去的,我应该把我这个人彻彻底底的摊开来给你看,看看你是否能够接受这样一个女人当自己的女朋友,甚至当未来老婆。”
她抬手蹭了蹭鼻子,想了想该从哪里说起。
许闻:“你别这样,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她抓住他的手,“我家里是真的很穷,非常的穷,我家乡在h省,我们村叫做坪村,你肯定没听过,估计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反正很穷,是你可能没办法想象到的穷。这么些年,独生子女政策那么严苛的情况下,我家里还有五个兄弟姐妹,真令人不可思议。越穷越生,越生越穷,死循环。更可怕的是,他们还重男轻女,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是这样。”
“哦,新闻那些拐卖女大学生,我们村也有,有些男人娶不到老婆,就拿钱去买个老婆回来,逼着生孩子。我甚至见过一个,跟狗一样拴着,那女人好像生了三四个,人都疯掉了。”
确实有这种情况,季芜菁那会还小呢,很多次从那家人门口路过,就能看到那个女人。非常可怜,后来好像是死了。
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忘了,我那会是十五岁还是十四岁,我二哥生了重病。很严重,需要好多钱,好像是二三十万吧,这还是打底。也许你听上去钱不多,但当时对于我们来说那就是个天文数字,我没法想象那是多少钱。拿不出来呀,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姐三姐工作了,也不够啊。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卖人,人值钱呀,卖谁呢?女儿呗。”
“被卖的是我。在我三姐牵引下,卖给了一家会所,被妈妈桑调教,包装,然后放到台面上来卖。不过我还是幸运,遇上了个不错的有钱人,把我从风月场所救出来,还给我地方住,给我钱花,供我上学。当然,你不要以为我跟他只是资助关系,我献身的,我当了三年地下情人。什么都做过,分开的时候我还得到了一大笔钱。”她笑起来,说:“所以其实我还挺有钱的。”
她无所畏惧的说完这一切,双手背插进衣服口袋,风吹进脖子里有些冷,她不自觉的缩了一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如果你觉得我欺骗了你的感情,那我只能说一句抱歉。这些事儿,我本来是不想说的,总不能为了拒绝你,就要撕开我的伤疤。我也疼啊,谁都有不愿意对外透露自己不堪的事儿,对不对?”
“你对我是真的好,所以我觉得撕开我的伤疤也行,疼一下就过去了。我要是不明不白的跟你说分手,你可能要想歪。许闻,是我配不上你,方方面面都是。”
许闻吞了口口水,觉得喉咙发干,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确实,这样的真相是他不曾想过的。
但跟她接触这段时间下来,确实也有很多事情很难解释,比如说为什么她就能念叨大学毕业,他之前听季蔓菁说过,家里穷,她连高中都没得读,就辍学打工了。
他以为可能是季芜菁学习更好,家里就供她。
后来见到那对父母,季芜菁与他们的关系又很奇怪。要真的供她念书,季芜菁不该那么反感他们。
应该孝顺才对。
当然,他没去深想,他只当他们有误会。
如今这么一说,倒是都说得通了。
一下子,全部都能理解了。
季芜菁的头发被风吹的乱糟糟的,她梳理了一下,催促道:“快回去吧,挺冷的。今天给你添麻烦了,还让你挂了彩,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如果你还愿意跟我坐在一块吃饭的话,等事情结束以后,我请你吃饭,当做是赔罪了。”
她催他上车。
许闻心里并不好受,她这样把自己最难堪的一面摆在自己面前,得有多大的勇气,心里得多难受。他反倒希望她什么都别说出来,她若是不说,也许他还能给自己找点心安理得的借口。
可她现在这样说出来,他觉得自己变成了混蛋,一个毫无勇气的混蛋。
他眉头紧锁,他清楚的知道,有些话不能随便说说,一旦说出口,自己得承担得了。
他,他还是需要好好想一想。
他说:“别说什么对不起,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男女朋友,就算不是,只是朋友同事,我也会出手帮助。你自己才要小心点,你快回去,我看着你进去。”
季芜菁得感谢他,还能如此绅士对待她。
她突然就有点想哭,原来一个人,一个女人,是真的不可以走错路的,走错了,即便及时改正,以后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失去很多东西。
比如说,好的姻缘,好的人。
好像近在咫尺,其实远在天涯。除了隐瞒,谁会不在乎她的过去,而与她在一起呢?
如果有这样的人,她会立马拉着那个人去领结婚证。
一辈子跟着他,吃苦受累都不怕。
她扬扬下巴,说:“你先走吧。”
许闻微不可察的叹口气,他一把握住了季芜菁的手腕,拉着她往小区里走。
“我送你上去,然后我再走吧。”
她笑了笑,不知为什么,怎么弄得像一对相爱的情侣被迫分开一样,气氛沉重压抑。
季芜菁只不动声色的把自己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想了想,说:“许闻,你不必有心里负担,我没有喜欢上你,所以我其实没有很难受。”
他走在前面,看不到表情,好一会才轻轻嗯了一声。
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有些没脸。是他主动招惹并追求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区,到了电梯口,许闻没跟着上去,他说:“你放心,你跟我说的这些我不会随便到处乱说的,小妹的事儿,我会跟你一起想办法。你不要太担心,也不要强行的跟家里对着干。他们能这么吵,指不定还能干出什么事儿,你要小心点。”
“或者这段时间换个地方住,住在这里他们总能找上门。老小区的坏处,就是这门卫形同虚设。”
“我有分寸。”季芜菁点点头。
许闻笑了,“你有什么分寸,我瞧你很容易炸毛。”他指了指她的脸,“都伤了。”
季芜菁摸摸脸,而后朝着他笑,“许闻,我进去了。”
他点点头,看她一眼,“嗯。”
季芜菁走进电梯,“许闻,再见。”
“再见。”
许闻跟她摆摆手,站在电梯门口,一直等到电梯门关上。
他心里其实挺挣扎的,季芜菁的长相完全长在他喜欢的点上,很难得才能遇到这种一见就能动心的人。
真的很难得。
只是人生那么长,在无数琐事的消磨中,这样的心动能维持多久呢?
以前听过一句,说细节打败爱情。
……
季甘蓝带着季璞玉和季华强回去,到了家里,她才发火,“为什么要去找她?我不是说过,这件事我会摆平,老四那里我会做好工作!爸,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四的脾气,你越是这样,只会让她反抗的更厉害。”
“我就是知道她脾气,我才要去看着。这人不关起来,我始终不放心。”
季璞玉:“对啊。三姐,你是没看到刚才季芜菁那看人的眼神,她那是恨不得我死啊,她手里要是有刀子,我分分钟就没命了!本来当年的事儿,她就恨我们,连二哥都恨,他是巴不得我们一家子都进监狱,她可是亲口说了,她要去揭发,要让我们全部都坐牢。”
季华强:“璞玉说的没错。你找些人,先把她关起来,等事情告一段落,法院判下来了,你再把人放出来。否则的话,我晚上都睡不着。”
季甘蓝抿着唇,也确实很忧心,很怕季芜菁真的不管不顾的用极端手段。
现在已经不单单只是他们季家几个人的问题,还有另外的人。
“总而言之,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别给我添乱,要是来闹,我就不管了。”她看向季华强,“爸,你好好看着璞玉,别让他再乱来。也该好好反思一下,我看他撞死个人,跟撞死一只猫一样,一点愧疚心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你是不知道璞玉最近都睡不着觉。我跟你妈都担心他心里出问题。”
季甘蓝冷笑,盯着季璞玉,“你心理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啦,我每天闭眼就是那人的死样,睡都睡不好,你没看到我多憔悴么?”
“你确实有问题,你的问题是冷血无情。”
季璞玉反驳,“那你要我怎么样啊?是想看着我疯掉,才是正常是么?我知道你们都想看着我死,你们就是恨爸妈对我好呗。你们真的很搞笑哎,是我让他们对我好的么?是我让他们重男轻女的么?恨我干嘛?!神经病,脑子有泡!自己少个把,应该怪自己,投胎的时候怎么不变个性再出来。”
季甘蓝想打人,才扬手就被季华强截住,“你要干嘛?璞玉够可怜了,你干嘛还要逼他?你真想让他疯么?他疯了,那个人就能复活了?璞玉也不是故意的,都是意外,意外谁能想?还有那人也未必是个好人,大半夜不在家里,站在外面,这不是找死么?这事儿不能完全怪璞玉的。”
她挣脱桎梏,懒得跟他们废话,只道:“总而言之,给我老实在家里待着,再有一次我就不帮你了,直接让你牢底坐穿!”
她说完就走了,没再跟他们多费口舌,反正也讲不清楚。
回风月的路上,她思来想去,还是转了道,去了西门小区,并给会所里打了个电话,让小高顾着场子,有事儿给她打电话。
季芜菁还没休息,只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一直坐在客厅里。
门铃响,她去开门,看到门口的人,直接把门关上,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季甘蓝继续敲门。
季芜菁怕扰民,再次打开,“别跟我说废话,你要么现在立刻马上把季璞玉给我送到巡捕局去,要么就给我滚。”
“你相信我一次,我保证,小妹不会有事的。我跟她都说过,她才答应的。你要一直搅和,才真的会两败俱伤。”
季芜菁看着她,沉默许久,“季甘蓝我发现你这个人很可怕。”
“不管你怎么说都好,这一次听我的,什么也不要管。你管了,对你没有好处。”
“你好像是来威胁我的。”她上前一步,冷冷看着她,“我倒要看看你季甘蓝还能做什么。”
说完,她一把将人推出去,直接甩上门。
夜里,季芜菁呆坐在床上,盯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发呆。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拨了叶澜盛的电话,拨了三回,全部被掐断。
他不接。
她在心里发笑,笑自己不自量力。
她盯着手机,最后拨通了薛妗的电话。
她原本想找梁问的,可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打给了薛妗,其实第一个电话就该打给薛妗。
打给叶澜盛是有风险的,指不定稍后薛妗就会知道。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接通,“喂。”
“薛小姐。”
薛妗:“怎么了?干嘛那么严肃的叫我薛小姐,出什么事了么?”
“我想与你见一面,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也好啊,我一直想找你,但最近忙的耽误了。过年那几天的报酬我还没给你呢,这次我还得谢谢你了,你做的很好,阿盛都变了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季芜菁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明显的是话里有话。
两人约定了时间地点,薛妗就挂了电话。
又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她化了点妆,提前了一个小时过去。
两人约在一家茶馆里,季芜菁选了包间,安静的等待,茶室里的檀香,让她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脑袋也跟着清明。
薛妗来的很准时,一分钟不多,一分钟不少。
“你很早就来了么?”她坐下来,把包放在一旁。
季芜菁说:“也没有,坐在家里不安生,就提前过来,这里比家里舒服。”
薛妗仔细打量,“怎么那么憔悴?都浮粉了,皮肤状况不太好啊。”
她伸手,擦了一下她眼下的位置。
她摸了摸脸,早上对着镜子,脸色难看,她才擦粉,想要遮盖一下。
没想到还是狼狈,与眼前的人,是无法比较的。
薛妗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比自己还重要呢?”
老板亲自过来送上茶点,认识薛妗,多说了两句才出去。
季芜菁一直安静,等人走后,薛妗喝了口茶,“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
季芜菁把季蔓菁的事儿说了说。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你那父母还是人么?那你想我怎么帮?”
季芜菁坚定无比的说:“季璞玉才是真正应该受到法律制裁的人,自己犯下的错误就要自己承担,我不想包庇任何人。我只希望小妹可以没事,档案上也不要有污点。”
薛妗点了点头,“所以,其实你只是想救你妹妹。”
“嗯。”
“那很容易,你直接去巡捕局揭发真相,我到时候自有办法让你妹妹脱罪。包庇罪总比撞死人要轻许多。”
季芜菁看着她,并不是百分百信任,怕只怕到时候她去闹了,薛妗却什么都不做。
两人对视数秒,薛妗是看出来她的担忧,笑说:“你不信我啊?”薛妗蹙眉,“可是你为什么不信我?我们是朋友啊,之前我说的话,哪一次没有兑现过?你不信,难道是因为你心里有鬼?”
“你背叛我了?”
她说的轻飘飘,似真似假,眼里含着笑意,看起来并不是特别认真。
季芜菁与她对视,没有半分躲闪,“没有。”
“既然没有,你就应该相信我。哦,对了,过年前后那几天阿盛都做了什么?你知道么?他回来以后跟变了个人似得,可能是他妈妈病倒的事儿刺激到他了,他都开始主动替盛舒管理公司了。”
薛妗说:“不过这次也确实挺让人后怕的,伯母这次的情况很危险,医生都说了,当时手术了成功率还不到百分之五十。她出事的时候,谁也联系不到阿盛,差一点啊,如果这次伯母真的有什么事儿的话,那他得多后悔啊。”
季芜菁愣了下,没想到他们当时急忙离开是因为这个。
“是么。”
“是啊,人是初一出的事儿,晚上进的手术室。他当时在做什么?”
季芜菁抿唇,而后笑了笑,说:“叶总多数时候都自己行动,我不可能贴身跟着。”
薛妗了然,“倒也是,你照顾他也不能跟他躺在一张床上。但我估计他肯定是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不然也不至于那么愧疚。我昨天不小心听到他跟伯母讲话,他跟伯母说对不起,说他以后再也不会做荒唐的事儿。这事儿要是换做我,心里也难安,母亲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自己在外面快活逍遥,怎么样都受不了的。”
季芜菁没去深想那天的事儿,这些她都不想管,她眼下就想管季蔓菁。
但她也要迎合,“是啊,换做是我会恨死自己。”
薛妗眯着眼,问:“你说他是不是找小姐了?”
季芜菁想了想,并没有立刻回答。
薛妗说:“你要说实话呀,我让你照顾他,就是为了让你看着他的,你可是我的朋友呢。”
她喝了口水,“好像是。”
“我就说,否则也不至于那么愧疚。”薛妗哼了声,“这样也好,经此一役,估计以后就能管住下半身了。”
季芜菁问:“你不生气么?”
“家花不如野花香,男人不都这样么?别觉得他们看起来优秀,越是这样的人,在这方面的底线就越低。再说了,野花永远都只是野花,真让他们把人带出去,你看他们带不带,就是玩。我气什么?我生气,不就拉低了我的档次,弄得我跟那些女人一样。该生气的是她们,脑子清醒的就不会当真,只怕那些脑子不清楚的,把玩当成了真爱,那就可怜咯。”
她慢吞吞的喝了口茶,“不过你要说我心里一点都不难过,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是我未来的老公,在别的女人身体里进进出出,再回到我床上,换谁都不能开心。如果所有女人都懂得自爱,会换位思考,那这世上就没有可怜的原配了。她们也不想想,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原配。”
薛妗捧着下巴,微微叹口气。
季芜菁点头,“你说的对。”
“不过我知道,阿盛跟那些男人又不一样。他只是受挫而沉沦。如今醒悟,我很期待他回到以前的样子,你便看着吧,我眼光不差的。这以后,我就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些不要脸面,明知道他有未婚妻还要上杆子往他床上来的女人,我见一个收拾一个,不过我相信他自己也会知道分寸,不会再玩了。”
季芜菁:“那我是不是要说一声恭喜?”
……
聊完,薛妗去医院了。
还要陪盛舒。
她说季蔓菁的事儿包在她身上,她会搞定,不知真假。
季芜菁一个人在茶室坐了一会,喝完茶才离开。
一个人没有方向的时候总有一段荒唐无度的日子,而季芜菁只是他叶澜盛的荒唐无度。
薛妗大概是想告诉她这个。
说真的,她还是佩服薛妗,很有气度,在处理她这个人的时候,很懂得拿捏她的心理。不是那种上来就撕逼,泼咖啡,最低等的手段。
离开茶室后,季芜菁走了很长一段路,想了很多很多事儿。
之后,她在家里等了两天消息,什么也没等到。
而后,她去了一趟医院。
在医院门口遇上了季芥蓝,他们还没回去。
她见着她,拉着她出了住院部,进了附近的小花园,“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二哥。”
季芜菁眼神冷冷的,怎么看都像是来闹事儿的,这几天家里因为季璞玉的事儿气氛一直不怎么好,昨天晚上那父子两就一直在想法子要怎么对付季芜菁,现在她来医院,季芥蓝吓死了,“你快回去吧。老三说了这件事她会处理好,你就不要管了。”
季芜菁盯住季芥蓝的眼睛,“大姐,你也跟季甘蓝一样了?”
“我希望大家都没事。”
“为什么季璞玉也要没事?他把人家撞死了!人死了啊!”
季芥蓝垂了眼帘,没有说话。
季芜菁平复了心情,“大姐,出事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
季芥蓝摇摇头,“菁菁啊,你二哥还能活多久连医生都没个准话,现在爸妈的心思全部都落在小弟身上了,要是小弟有事,他们会疯的。”
“疯了以后,会缠上谁?你想想啊。”
季芜菁平静的说:“疯了就送进精神病院,总有地方适合他们的。但,季璞玉撞死人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大姐,你告诉我,他们是怎么做的?是怎么威逼利诱让小妹去顶罪,你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季甘蓝之前都吩咐过,什么都不能跟季芜菁说。
“我也不知道,我不在场。”
“好,我去看二哥。”
然而,不用她上去找,杨菊已经下来找她们了。
她远远看到两人,就喊了过来。
季芥蓝见着,立刻拉了季芜菁,说:“你快走吧,这事儿你真的别管了,别害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季芜菁没走,就看着杨菊跑过来,一把将季芥蓝拉开。
原以为她要打人,结果她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老四,算我求你行么?你别再无事生非了!是我们对不起你,你也说了跟我们季家断绝来往,可以的,以后不管你混的多好,多有钱,我们绝对不会再来找你,就算在路上遇见了,也绝对不会跟你打招呼。求你了,算我求你了,你别闹了!”
“我们家已经够惨了,你再闹下去,你这是不想让我活了!”
杨菊呜呜的哭起来,哭天抢地。季芥蓝拉着,怎么都拉不起来。
医院人多,即便是在这小花园内,也有病人在这边散步,见到这场面,不知情的会以为季芜菁是个恶霸。
季芥蓝说:“你走吧,你先走。”
季芜菁自顾自的笑,看着她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是她破坏了他们的和谐。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
出了医院,她暂停了录音,而后给周妍打了电话,想询问相熟的律师,这段录音是否有用。
她打完电话,一辆出租车便主动的停在她跟前,她没多想拉开门便坐了上去,报了地址。
她跟周妍约了地方先见面。
……
周妍先到,顺便还叫了周佔和他那个学法律的朋友。
三个人等了将近两小时,季芜菁还没到。
周妍打电话,没人接,发微信也没有反应。
“怎么会这样。”
周佔:“怎么了?”
“电话打不通,发信息也没人回。照道理医院到这里也不用一个小时啊,现在都快两小时了,人还没到。会不会路上有意外啊?”
周佔拧了眉,“你再打打。”
周妍又打了几回,还是不通,她摇摇头,“不会真的有什么意外吧?”
“先回家去看看。”
说着,三个人离开咖啡馆,周佔开了车,一路疾行到了西门小区。
家里空无一人,没有回来过的迹象。
周佔的朋友说:“先不要慌,先等等。现在报不了警,联系一下她的家人问问,说不定在他们那里,没办法接电话呢。“
周妍手里有季甘蓝的电话,她立刻打过去。
“姐,菁菁在你那儿么?我约她一起逛街,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打电话还不接,你知道怎么回事儿么?我有点担心啊。”
季甘蓝说:“人在我这儿,你不要担心。”
“这样啊,那她也不跟我说一声。”
“嗯,我还有事儿就不说了。”
随即,季甘蓝就挂了电话。
这让周妍无法信服,她看了周佔一眼,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有什么你就说,戴长东跟我关系很好的,不用避讳。”
这到底是季芜菁的家事儿,若是关于她自己,她自然直接讲了。
可现在这个情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人可能是被季芜菁亲姐弄走了,“先等等吧,说不定过会就回来了,今天就这样,等她回来了再说。”
周佔见她为难,也没有多问。
第二天周妍要开始上班,她等了两天,季芜菁没有回来,并杳无音讯。
她再给季甘蓝打电话,还是那套说辞,叫她不要担心。
可她非常担心,她怀疑季芜菁被他们软禁了。
而季芜菁那性格,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
考虑了一夜,她给周佔打电话,说明了情况。
原是想报警的,可周妍知道季甘蓝有些手段,估计报警是解决不了事儿,得从别的手段。
可别的手段,作为还是学生的周佔来说,比较难。
这天他正好跟老妈一块去医院看小姨。
见到叶澜盛的瞬间,他就有法子了。
叶澜盛最近乖得很,员工都已经陆续上班,盛舒在盛世集团的职位,现在暂由叶澜盛代替。
盛舒在事业上是个女强人,商圈里也是出了名的生意精,她在盛世仅在她大哥盛鸿之下,二把手。
盛家的兄妹关系是很好的,互帮互助,没有那种争权夺利的心思,宗旨是对外不对内。
叶澜盛去公司,盛鸿是非常高兴,并给予了最大的权利,并没有特别限制他做决策。
公司事儿忙,但他每天还是会抽时间过来看盛舒,正好今个就碰上了。
周佔坐了一会,见叶澜盛要走,他立马跟出去,“表哥,你等下。”
叶澜盛停下来,瞥他一眼,“有事求我?”
他可是挺久没叫他表哥了,总是一口一个叶澜盛,见面就想揍他,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是求你,是要求你。”周佔盛气凌人的说。
叶澜盛笑了,“你脑子还没恢复呢?”
“季芜菁出事了。”他没跟他绕弯子,直接说。
叶澜盛闻言,表情微的一顿,“什么?”
“她失踪了,已经三天了。”
他嘴唇绷直,片刻之后,转开视线,说:“不找巡捕找我,你怎么想的?”
周佔:“那别废话,你就说你管不管吧。”
叶澜盛斜他一眼,“我看你真应该去看看脑子,做个扫描。”
“你现在的意思是你不管?”
叶澜盛扯了下嘴角,转身走到他跟前,“我为什么要管?她是我谁啊?”
说完这话,他就转身走了。
没有给周佔骂人的机会,他走的很快,脚底生风,出了医院,他立刻拿手机给梁问打电话。
电话一通,劈头盖脸骂了过去,“你他妈做什么呢!你手下的人全部都是饭桶么?整天混吃等死,你是钱多烧得慌,养一群废物!”
梁问懵逼,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等下,你能先说清楚再骂人不?你这样我好冤枉啊,我做什么了我。”
“行,我问你季芜菁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在哪里,她又不是我女人,我干嘛知道那么清楚。”
“那我就没骂错,你也是个废物!”
这真是天降一口锅,他到底干啥了就是废物了,梁问小心脏受刺激了,“叶澜盛你少骂人啊!我也是有脾气的,无缘无故不给骂!”
“季芜菁失踪三天了,你都不知道你不是废物是什么?”
“啊?”
叶澜盛听他说话都来气,“马上把人给我找出来,伤了半分,我把你拆了。”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梁问还是一头问号,愣怔片刻后,立刻叫了人进来,询问了季芜菁的情况。结果是一问三不知,叶澜盛没骂错,都是废物。
梁问砸了杯子,把叶澜盛的话原封不动的交代给了手下的人。
大动干戈过后,梁问静下来,感觉有点微妙。
叶澜盛刚才那样子,是什么情况?疯了?
不等他仔细的想,疯了的叶澜盛已经气势汹汹的来了,进门,二话不说,坐在他身边。
气压那个低,低的梁问都不敢说话了。
“说。”他喝了口水,冷声开口。
梁问:“还在查,没那么快。”他看了看时间,小声说:“你打电话给我到现在为止才过了二十分钟。”
就是情报局的效率也没那么快啊。
他扭过头,眼里迸出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