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合上盒子:“这里有几个人?”
成沅君:“两个?”
当然只有两个。
如果有三个,岂非要吓死人。
江原点点头:“这里就你我二人,我来时,成王已经在此地。我开盒子时,里面已空空如也。长命锁不见了,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他转过身,“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成王在这里,先一步将里面东西取走,又想嫁祸于我呢。”
成沅君先是怔了一怔,连扇子也忘记摇。须臾哈哈大笑,笑完他觉得既有趣,又不可思议。嗯,这番嫁祸言论很有道理,如果是他,也会想到这么做。这么上上下下将这直身挺立的青衣弟子看了半晌,方说:“连照情可真是瞎,连他宗门之中留了什么人都不知道。”
“能留下来的,岂非都是可以留的人?”江原将视线在成沅君身上转了一圈,“成王自蛛腹下险口逃生,不急着出去,留在此地做什么?”
成沅君果然道:“你也说我不急着出去了。我难得来一趟,怎么能空手而回,既然来了,当然是来看看苏沐死透没有。”
江原说:“看到了?”
成沅君点点头:“只有衣物,连灰也没有,大约是死透了。”说不定这衣服都是别人留下来的,倒是没先江原一步看到那把锁。原本还想找找苏沐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结果不管白晚楼有没有给苏沐敛尸,都穷得很,什么也没留下。
他问江原:“你又来做什么?”
“宗主眼不瞎,知道有宵小之辈进了山,但他心存仁厚,不叫你死,所以我来看一眼王爷还在不在,若王爷还能喘气,便将你抗出去。”
成沅君道:“若不喘气呢?”
江原面不改色:“随便埋了。”
成沅君低低笑出声来。
他笑,是因为江原胡说八道。成沅君既然在这里,江原既然也在这里,他们应当是一路人。何况江原对上成沅君时,从前还有所收敛,如今却连装模作样也不肯,直接露了底手。这只能说明一种可能,江原很放心成沅君。
就是不知道,是同道中人的放心,还是死人不会说话的放心。
成沅君道:“你不怕我告诉白晚楼。”
江原道:“告诉他什么?”
成沅君道:“当然是告诉他,你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比如呢?”
“比如——”成沅君忽然噎住了。
“王爷不说,我来说。”江原慢条斯理道,“比如你我同在一处,我为了寻找王爷,不惜身犯险境。但王爷来到白长老恩师故居,就不知所为何事了。”
“依白长老的性子,你猜他有没有耐心听你说完?”
成沅君没有说话。
依白晚楼的性子,成沅君若是去告状,怕是还要死在江原前头。白晚楼一定没有耐心听他说这许多,他只会知道,成沅君闯了苏沐的坟。闯苏沐的坟,不见得会死,但是扰了白晚楼清静,是一定会死。
无情宗四个师兄弟中,连照情狠毒,晏齐狡诈,衡止虽然淡漠,好歹会说两句话。但白晚楼这个人,与其说他心中有大道无垠,不如说他无情。他可以因为一时兴起放过一只飞蛾,也能能说屠就屠一个宗门,生杀全凭心情,不能拿世俗常理去判断他的下一招。
倘若成沅君非要试一试。
那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谁也逃不了。
“我对白长老别无二心,自当坦诚相待。”江原道,“成王若有想同白长老告状的,大可以去说。我不过区区一个小弟子,不必长老费心,也难为成王在意。”
这话不要脸的叫人无从应对,成沅君拿扇子转了半天,半天才憋了一句:“你叫我说,我偏不说。”说罢扇子一指,“你这样厚颜无耻之辈,我干嘛要提醒白晚楼。”就应该叫白晚楼自己发现,最好还很失望,才叫痛快。
见成沅君如此,江原这才微微一笑。像成沅君这样的人,比连照情好应付。因为他既不喜欢多管闲事,又喜欢看热闹,只取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条路。比如,成沅君分明老早就怀疑江原,却迟迟不说,既然先开始不说,那为了自己的目的,他也一定能憋到最后。
最适合作利益之交。
江原有些可惜。他可惜薛灿未涉猎中原,只凭听信世人传闻,就说无情宗叫人忌惮,里面的人没有情谊可言。薛灿若来中原,便应该明白,中原的人一个也不好对付。就算这成沅君,装疯卖傻也是一把好手。
这个木盒中没有东西,唯一的长命锁也化成了灰。若早知它会化灰,拿起来时就该看看上头刻了什么名字。上面有棱有角,应当是刻了字的。江原翻了下这些衣物,衣物是寻常衣物,大约放了很多年,有些霉味。
除开莲花台外,别处一览无余,空无一物。
江原在墙上摸索过去。拍拍打打,试图再发现一个两个暗门。这么大一个地方,难道除了莲花台就没有任何一处暗室可以钻一钻吗?苏沐又不是善人,怎么会在莲花台一蹲就立地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