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一落下,不仅是殷家人心头落下一块大石,就连吏部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此时,春意正浓,陈光蕊外放之地距离海州并不远,他十八年未归家,自然是要先回家一趟的。
因为妻子十八年前生子体弱无力远行,陈光蕊“心疼爱妻”,独自踏上了自己的第二次外放之旅。
毕竟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呢。
谭昭和玄奘陪着殷温娇送别陈光蕊,待到陈光蕊的马车出了长安官道,他们这才往回走。
这回,显然是吃一堑长一智,改走陆路了。
“阿姊,回吧。”谭昭出言提醒道。
殷温娇怔忪地望着远方,许久才露出一个笑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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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渐渐变得更好。
直到,殷温娇主动提出送儿子去洪福寺进修。
当然,玄奘去洪福寺这件事,其实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即便短暂停留在丞相府,也不过是因为尘缘未了。
殷温娇不是陈光蕊,她首先是个母亲,对儿子疼爱多过殷切,并没有将自己的意愿加诸到孩子身上的想法。
就这点,殷家人一脉相承。就像殷开山不会逼殷元走上仕途一样。
“多谢母亲宽宥,阿弥陀佛。”玄奘感动道,俊秀的脸上几乎闪着光芒。
既然下了决定,那么就要提上日程。
早先谭昭带便宜外甥出门去素斋馆时,玄奘就与洪福寺的大和尚聊得非常投机,早先便说了,论佛在玄奘而言,颇有一种在座的都是辣鸡的既视感。
有法明师父的推荐,加上有认识的人,洪福寺是方外之地,又是皇家寺庙,香火非常鼎盛,入寺的和尚是不看俗家身份的。
对此,玄奘表示非常开心。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期待着去洪福寺,少年僧人少有情绪这么高昂的时候。
是夜,谭昭提着一壶碧螺春去找便宜外甥谈天,因为明日就是玄奘去洪福寺的日子,如无意外,便宜外甥应该是再也不会回丞相府了。
“舅舅。”
谭昭笑着哎了一声:“来,喝茶。”
茶是上好的贡茶,身在天子近臣的家里,总是不缺这些好东西的。
“真的要一个人去?”
玄奘笑着点头:“小僧又不是出去野游。”
……不容易啊,他这大外甥居然会同他开玩笑了。
谭某人立刻接了一句:“如果你想,也不是不可以啊。”
“……”说不过,阿弥陀佛。
看大外甥又恢复招牌微笑,谭昭遂失笑道:“我已经能预见到洪福寺之后的香火有多旺了!”唇红齿白的少年僧人,肯定是极受欢迎的。
“殷施主,皮相不过是表相罢了。”玄奘试图掰正人的价值观。
……逗便宜外甥真有意思,谭昭呷了一口茶想道。
说来玄奘和陈光蕊是真的挺像的,斯文俊秀,也难怪当年殷温娇会一见钟情。
但气质真的是样神奇的东西,至少这对父子站在一起,绝没有人会错认他们。
不是因为年龄大小,而是……有些人,确实生来就是要做大事的。
谭昭伸手拍了拍少年僧人不甚宽阔的肩膀,道:“好好学,不论身在何处,无愧于心就好,别太勉强自己。”
玄奘想,他大概很久以后都会记得今晚的。
第二日天微亮,玄奘不带一丝行李,穿着那身黄僧衣,怀揣举荐信,拒绝了门房提供的马车,一步一步地朝着城外的洪福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