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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纯粹是想你了。”
  她这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对,宋晚清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平日里喊着非我不娶的狗男人,今儿去相看别的女子了,你觉得我心情能好?”
  这倒令宋晚清稀奇了,姜二公子喜欢馨兰阁的东家这事,连上京西城角王大牛家的旺财都晓得的事,他怎会突然转性子了?
  “怎么回事?你们闹别扭了?”
  “我们什么时候没别扭过?当然,主要是他别扭。不过,他背着我去相亲,招呼也不打一声,这事不地道。说来,还与你有些沾边,他相看的那姑娘,是你堂妹,景阳侯府四姑娘宋晚芝。”
  宋晚清诧异,“她啊?你放心,姜二公子不会看上她的。”
  “看上又如何?没看上又如何?像他们那样的世家公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觉得理所当然,我见惯了这样的人。凭什么他姜二公子会是例外?恐怕还想着日后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呢。”
  宋晚清伸长脖子作势嗅了两下,“啧啧,这屋子里怎的酸味这样大?醋坛子翻了么?”
  赵月茹冲过去,“是么?我也闻闻,”找准她那细腰就挠上去,直挠得宋晚清眼泪打转,气喘吁吁。
  “对了,说说你的事,我听说萧世子又不准备退亲了?这是闹哪出?”
  宋晚清叹了口气,“说起来,还真是一言难尽,我现下也颇是头疼,本来还准备等退亲后好好相看相看儿郎的,被他这么一搅和,这事得推后了。”
  “照我说,你还相看什么儿郎,上京最好的儿郎不就在你宋晚清碗里么?你不知,有多少贵女都暗自羡慕你呢。”
  “他好什么?那些贵女就是被他那张好看的皮囊欺骗了,内里实际上就是个混蛋。”
  赵月茹好奇,“他到底做了些什么让你如此排斥嫁他?”
  她问得认真,宋晚清也思考得认真,若要说是因小时候对他印象不好吧,其实也不全然。在他从边疆回来这段日子,其实对他改观许多,他虽然嘴欠了些,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优秀的男人,年少有为、才华横溢、样貌俊朗、家势显赫,这些条件是许多贵女们择婿的标准。
  认真算起来,她也欣赏这样的人,可只是欣赏。若真要嫁他,她不愿意,至于为何?还是那句话,她对他无意。
  她也不一定要嫁个自己喜欢的男子,毕竟人生能遇上喜欢的不容易。但至少要让她有信心可以与那人携手共白头,但萧承礼却不能,她对他没信心。
  宋晚清不知如何回答赵月茹的话,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
  午时,宋晚清回到铺子时,巧儿迎上来,“小姐,二房在五马街的铺子生意败落得厉害,近日,奴婢还见二夫人火急火燎的常常往铺子里走动呢,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啊?”
  “你再继续观察几日,待时机成熟,咱们就收购回来。”宋晚清将茶盏搁下,盯着盖碗中的青嫩茶叶若有所思。
  是时候向景阳侯府讨一笔债了。
  ******
  宋老夫人见过去这样久了,大房那对母女都没有服软,且她派去的人被抓去送了官,听说还是萧世子亲自送去的。她摸不清萧世子是何意,若是还想与他景阳侯府结亲,就不该这么不顾脸面。难道是单纯的想维护宋晚清那个讨债鬼?可为何要维护?莫不是认定了就娶宋晚清?若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可不好办,那个讨债鬼是个倔性子,且又与她分了家,齐王府亲事落在她头上,景阳侯府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做嫁衣呢?!
  这下,宋老夫人也急得毫无头绪了,她叫来两个儿媳共商对策。
  二房刘氏的意思是,直接将大房分家之事与齐王府说清楚,他们齐王府是跟景阳侯府定亲,不是跟大房定亲,既然大房分出去了,那这亲事就得落她们头上,届时,重新择人与萧世子定亲便好。
  柴氏也同意,她补充道:“而且,现在二姑娘在上京的名声也不好,齐王府肯定愿意换个人当他们的儿媳妇。娘,依我看,这事妥!”
  宋老夫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点头拍板,“二房媳妇说的是,与其继续这么不明不白的,还不如与齐王府说清楚。再说,萧世子年纪不小了,也需要尽快成亲,咱们就这么定。明日我就下帖子给齐王妃,去找她商量此事。”
  ……
  翌日,宋老夫人神采奕奕的去了齐王府,齐王妃以为她是来商讨两家的亲事,热情接待。
  不过,宋老夫人虽是来商讨亲事,但与她想的不一样。宋老夫人客客气气的说完来意之后,齐王妃沉默了,内心复杂。
  按理说,即使大房分了家,那依旧是景阳侯府的大房,怎的宋老夫人口口声声要把人划出去?若她不肯承认大房一家,那这事还真难办。
  首先,她儿子看上了大房的二姑娘,死活要娶人家。可是,这门亲事确实是齐王府与景阳侯府的亲事,若宋老夫人铁了心不肯承认大房,恐怕也真只有换人。
  齐王妃左右为难的时候,萧承礼正在书房奋笔疾书给她媳妇儿写情信。地上已经散落了许多废稿,只见他啃着笔头,拧眉苦思。饶是读过许多书,著过许多文章绝句,可此刻却是才思枯竭。
  第一次给姑娘家写情书,没啥经验,在书房憋了一个上午,才憋出了两行酸诗,自己读着都脸红,唉,可是醉花楼的姑娘们说女人就爱这些,没法子,为了讨好媳妇儿,他豁出去了。
  正当他准备提笔再作两首情诗时,齐王妃的婢女过来请他了。
  “何事?”
  “景阳侯府的宋老夫人来了,说是要与世子商量亲事。”
  萧承礼一听是景阳侯府宋老夫人,眉头紧蹙,自从知道是她派人骚扰阿丸后,萧承礼对她印象极差,连带对景阳侯府的印象也极差,听说她来商量亲事,便预感不好。
  果然,当萧承礼听宋老夫人说要换个人定亲时,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景阳侯府当我们齐王府选白菜么?这颗不行选那颗?你景阳侯府拿自家姑娘当白菜,可我齐王府却不把亲事当买卖。当初定的谁自然就是谁,难道她宋晚清分家之后就不姓宋了?”
  萧承礼在边疆与敌军骂阵练出来的嘴皮子相当利索,三两句话怼得宋老夫人老脸通红。
  她没想到萧世子反应会这般大。之前齐王妃说让萧世子过来,也问问他的想法,宋老夫人还颇是赞同,毕竟是他娶妻,待她把这桩亲事好歹与他分说分说,他自然就明白换人定亲会更好。可哪知,她话才说到一半,萧世子就盛怒打断她。
  宋老夫人心下不悦,但也不敢得罪人,“老身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思忖良久,觉得齐王府是三代清白世家,都怪我景阳侯府子孙不争气,大房的二姑娘弄坏了名声,配不上萧世子这样的玉人,才想着换个人。”
  萧承礼气笑了,“哦?弄坏了名声?是谁弄坏的?这我可得好好查查,连本世子未婚妻的名声都敢作践,真是活腻了。”
  他这话说出来,宋老夫人不敢吭声了,他一查不就露馅了?看他这样维护大房的架势,届时别说亲事换人了,说不定整个景阳侯府都讨不得好。
  于是,她兴兴来,又悻悻走了。
  齐王妃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怒发冲冠的儿子,“这人都还未娶回来呢,就这样护短了?好歹是景阳侯府宋老夫人,怎么说也要给些薄面呐。”
  齐王妃并不知宋老夫人对宋晚清做的事,虽认为宋老夫人换人的提议不妥,但也觉得萧承礼如此态度未免小题大做。
  萧承礼也不想与母亲嚼这些妇人舌根,只愤愤道:“我媳妇儿自然不能让人欺负了。”
  齐王妃好笑,“既然决定就娶她,那你就抓紧些吧,我还等着早些抱孙子呢。”
  萧承礼信心满满,“阿娘放心,我定会在今年之内就将媳妇儿给您讨回来。”
  志向远大!精神可嘉!
  ......
  自从有了新追求新目标,萧承礼每天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这日,他在街上闲逛,准备给他媳妇儿挑选些礼物,路过一家书肆门口,听得里头有人起哄,仔细一听,像是在抢什么‘倾墨书生’新写的话本子。
  “这些书生写的话本就这么好看?”他问周平。
  周平闲来无事是看过些话本子的,他瞄了眼里头,见那些人挣抢得面红耳赤,嘿嘿一笑,“爷,您有所不知,有些话本贼他娘好看,那里头描述的才子佳人约会,还带插画呢。”
  萧承礼不明白,他是读过正统四书五经,受过儒家思想教育的人,对这些落魄书生挂个名写些讨好后宅女眷闲趣儿的书本没什么兴趣。
  不过,刚走了两步,他又退回来,“你去搞两本来看看。”既然是才子佳人约会,那才子定然在讨好佳人上有过人之处。既然学海无涯,他就要不耻下问。
  周平去了,挤了半天才挤出来,怀里抱着一摞书。
  “那书生写了这么多?”
  “不是,不过小的按爷的要求,又多找了其他的。”
  萧承礼满意点头,夸他办事灵活通透,果然是个好随从。
  于是,萧承礼抱着书兴高采烈的关在书房里研究起来。
  然而,他略略翻了几本,越看脸色越不对,问周平:“我要的是写才子佳人的话本,你确定这些是?”
  周平十分认真的回道:“爷,那掌柜说了,这些正是最新的话本,咱上京的好些儿郎都在偷偷私藏这个。您看看,还有插画呐。”说完给他个‘你懂的’眼神。
  即是如此,那萧承礼也就认真的看了下去,看到后面把书一摔。
  什么狗屁才子!
  这书里写的刘才子进京赶考前,娶了青梅竹马的表妹,表妹陪她上京,一路同甘共苦,颇是恩爱。后来才子考中后被官家小姐看中,他又娶了官家小姐进门。只说他才学了得,每日写诗送佳人,哄得两位红颜对他死心塌地,三人甜甜蜜蜜共享天伦。
  插画也十分露骨,假山里、草木间、榻上椅上各种衣衫不整,入目不堪。
  而且,那刘才子写的那些个酸诗,他简直看不下去。
  什么“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什么“记得小萍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
  真是有伤风化!有辱斯文!
  ......
  宋晚清收到萧承礼的书信时,她正在看账册,那信在桌上搁了许久,等她合拢账册后才打开来看。
  这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萧承礼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给她写这些乌七八糟的话。
  什么“佼人伊伊,吾思切切,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什么“伊人百媚千红,吾乃情之所钟,天未老,情难绝,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简直肉麻得她天雷滚滚,一阵恶寒。
  宋晚清忍不住大骂出声:“萧狗蛋!无耻!”
  “小姐,怎的了?”巧儿不明白发生了何事惹得她家小姐发怒,仔细一看,那脸上除了怒气竟然还有些绯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
  宋晚清是臊的,没想到萧承礼这么不要脸,饶是她镇定自若,对着这么些酸不溜丢的情话,也觉得臊得慌。
  他是怎么下得去笔的呢?亏他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竟然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简直有伤风化!有辱斯文!
  她平复了许久,提笔豪气干云的回了四个字:厚颜无耻!
  ……
  厚颜无耻的萧承礼在军营打了个喷嚏。
  下属陆正元问他:“萧将军可是风寒了?”
  萧承礼揉揉鼻子摇头,将手中的袍子仍在桌上,气得大骂:“是哪个王八羔子管的这事?”
  眼看入秋在即,将士们的冬衣要筹备起来,之前户部拨了一笔银子给抚州军采买冬衣,今日萧承礼来军营查看物资,竟发现这三万袍子里头参合了一大半劣质冬衣,剪开布料一看,里头的芯子竟不是棉花,而是芭蕉树叶等杂物填充的,气得他火冒三丈。
  边疆战死浴血奋战,常年苦寒不得温饱,竟还有人敢昧着良心贪墨军饷,实在胆大包天。
  在座的副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肯出头回话。
  萧承礼看出来了,想必这人还有些背景势力,竟让这些人都不敢吭声。他看向陆正元,“你说。”
  陆将军生性嫉恶如仇,早就看不惯曹副慰,他仗着与齐王府有些姻亲关系,以萧将军小舅子自居,在军中作威作福多年。如今萧将军从边疆回来了,也想看他管不管这个名义上的小舅子。
  他睨了一眼萧承礼脸上的怒火,洪声道:“此事乃奇虎营曹副慰曹丁权所管。”
  “曹丁权是何人?区区副慰也敢动将士的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