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通话被迫中断，张瑾都没来得及跟林舒告别。他再打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无论如何也不能接通。
正好这时候有人进来了，张瑾只好连忙发过去一个语音，也来不及看消息发没发过去，就匆匆放下了手机。
下午来诊所看病的人不算多，但一个接着一个，张瑾一直没找到空闲时间休息。
越是忙的时候，他越是会在心中感慨：“还是快点招一个助手吧，不然忙的时候一个人真的吃不消。”
就这样一直忙活到天色将暗的时候，张瑾才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
他好不容易能坐下喘口气，休息一会儿。凡凡帮张瑾东奔西跑拿东西，跑了一下午，这会儿见张瑾终于有时间坐下，连忙小跑着过去接了一杯水送到了张瑾面前。
张瑾接过水，笑得特别开心：“谢谢凡凡，凡凡真乖！”
凡凡冲他甜甜一笑，礼貌地说道：“不客气！”
张瑾看着凡凡坐回了她的小板凳上，见这会儿没人进来，于是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然而他刚低下头，还没来得及解锁，就听到凡凡又喊起了他：“张瑾哥哥！又有人来了！”
张瑾抬头朝门口一看，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踉踉跄跄地朝这边走来。
来人穿着一身黑衣，个子不高，走路一摇一晃的，像是喝醉了似的，仿佛随时都要跌倒。
张瑾吓得连忙放下手机，站起身朝门口迎去。
既然是冲着诊所来的，那八成不是喝醉了，而是受伤了。
果然，等那人走进以后，张瑾借助室内白色的灯光看到了那人衣服上全是血迹。
由于那人穿的是黑衣服，再加上此时的外面天色暗淡，因此那人一身血的走在街上，倒意外的没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眼见着那人虚弱到连台阶都几乎登不上来，张瑾连忙推开玻璃门，将人扶了进来。
光明诊所里不是没来过受到外伤的病人，只是像这样浑身是血的，张瑾还是第一次见。
张瑾小心翼翼地把人扶进诊所以后，这才借着灯光看清了这位伤者的面貌。
他毫不惊讶地发现，这位受伤的人，是一位女性。这一点，在刚才看到这人的身形的第一眼，张瑾就看出来了。
真正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单从相貌上来看，这人看起来年龄很小，小到如果称她为“女人”就会显得违和，而称她为“女孩”才算合适。
这么年轻的女孩，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弄得满身是伤？
张瑾连忙扶着她坐在了柔软的病床上，俯身向她询问：“姑娘，你身上哪里受伤了？”
这女孩虽然看起来年纪小，神情却是令人意外的镇定。她面无表情，眼神毫无波动，如果不是苍白的脸色表明她现在正处在失血中，张瑾可能还会以为她身上没伤。
女孩紧咬着薄薄的嘴唇，没有说话，只是木着脸，伸手在身上指了几处地方。
张瑾注意到，她指的这几处地方，衣服上都裂开了一条口子。
他皱着眉又问：“是割伤吗？我能揭开衣服看一下吗？”
女孩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在这几处地方都不是隐私部位，情况紧急，张瑾只能帮着女孩将她的外衣脱下，为她查看伤口。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女孩的伤势非常棘手。
那几处伤口明显是被什么利器割了一下，每一道口子都很长，大约是因为受伤的时间不短了，大部分伤口处的血液都自动凝结了起来，勉强算是起到了一定的止血作用。
可从女孩衣物还有皮肤上的血迹来看，出血量还是不小的。
张瑾查看完伤口以后，心里也多少有数了。他毫不迟疑，转身去准备清理伤口需要用的东西。
凡凡现在已经学会跟张瑾默契配合了，在张瑾为女孩清理伤口的时候，她去帮忙拿来了包扎伤口需要用的纱布和药。
清理伤口的过程很是痛苦，但令张瑾没想到的是，女孩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注意到，每次女孩疼得厉害了，就死死地咬着嘴唇，强忍疼痛。
等一身的伤口都被清理干净以后，女孩的面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熬过了最痛苦的步骤，接下来包扎的过程就非常顺利。
张瑾见女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边帮她包扎一边说道：“我现在暂时帮你把伤口包起来，但是你失血量太多，我建议你一会儿还是去趟医院，最好能输个血。”
虽然他这句话说得语气平淡，但事实上，他内心正为女孩的坚强而感到惊讶。就她这出血量，放在普通人身上恐怕早就昏迷了，而女孩居然直到现在都能保持神志清醒。
女孩明明听到了他的话，却一直沉默不语。
张瑾没想那么多，认真地进行着手上的工作。
女孩身上伤口虽多，但大部分都是在胳膊和腿上这些不致命的部位。张瑾也仔细检查过了，除了失血和这些皮肉伤，女孩身上应该没有其他的问题。
过了许久，张瑾终于完成了他的包扎工程。
紧急工作做完了，张瑾出于职业习惯，又对女孩嘱咐了一串养伤的注意事项。女孩全程沉默，连嘴都没张开过。
张瑾有些疑惑，问了一句：“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女孩的神情明显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仍然没有说话。
张瑾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毛病，见她一句“谢谢”都没有，也懒得跟她计较太多。
他说道：“你先坐在这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开点药。”
刚才他提出的“去医院”的建议，女孩显然没有听进去。张瑾见她状态还算可以，也没再说什么。
就在张瑾刚刚转身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扯了一下。
他疑惑地转过身，正好看到女孩神情慌张地缩回了手。
“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女孩动作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还有什么事？”
女孩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支吾了半天也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张瑾想着她可能是年纪小，还不太懂人情世故，尽管心里有些着急，却还是耐心地等着。
终于，他等到了女孩进入诊所以来，发出的第一个声音。
“那个……”
这两个字的声音极其微弱，张瑾险些没能听到。
他看到女孩脸上露出了极其为难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给了她压力，于是放柔了声音说道：“没事，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女孩像是受到了鼓励似的，努力从嗓子眼里憋出了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那个……对不起，我……我没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