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被奉为座上宾的安王也不知道究竟是否清楚昨天的丞相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一大清早的,好不容易消消停停睡了场好觉的九月就被沉塘给叫了起来。
说是安王和世子就要回安王府了,九月毕竟与世子有婚约,所以丞相爷叫人来传她去相府前院送行。
九月无奈,让沉塘帮她换了背上的药,再又收拾了一下,换了身素净的衣服,才慢吞吞的和沉塘一起去了前院。
她来的很迟,这院中已经有不少人在了,而那安王与世子似乎也已经不打算再等她,已经就快要走到了府门前,在九月终于赶到时,苏升平回头看见了她,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却还是及时道:“月儿,快去送送安王和世子。”
九月背上有伤,是在火里被那烧红的木头砸伤的,这府中所有人都知道,但因为昨天的事情已经在府里传来了,每个人看向她的脸色都各异,但大都是打量和探究,唯有苏衿之一直端着温柔的笑意看向她:“四妹,你背上有伤,走路不遍,就该早些准备好才是,害得安王和世子好等。”
本是打算走到前边去道别的九月听见苏衿之的话,脚步没有停下,只是回头淡淡睨了她一眼,没有反驳也没有应答,只是弯起一抹讳莫若深的笑来,施施然的从苏升平与苏衿之两人中间走了过去。
苏衿之脸上那笑意当即僵了僵,苏升平亦是看着九月,神情看似不变,眼底却是若有所思。
九月缓步走向了府门的方向,本是没打算叫住安王和世子,寻思跟到门外的时候再找个机会跟楼辞远说几句话,却是刚向那方向走了两步,本已快走到门口的楼辞远的脚步便缓了下来,须臾停下,转过身来。
在迎上楼辞远视线的一刹,九月端起了笑色,也停下了脚步,远远的对着同样回过身来的安王和世子点了点头:“昨日月儿有伤在身,怠慢了二位,还望安王殿下与世子殿下宽恕月儿的怠慢之罪。”
安王和蔼的轻笑:“免礼吧,本王自是知道你有伤在身,所以等了你片刻后便没打算再等,没想到你这孩子竟然还是赶来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九月笑笑:“谢安王殿下。”
楼辞远亦是对她微微笑道:“安心养伤。”
这大庭广众之下,两人又有婚约在身,的确是不方便说太多,何况九月和楼辞远之间的婚约一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她究竟会不会嫁还不一定。
九月对楼辞远点了点头:“谢世子。”
苏升平携着苏衿之走了过来,笑呵呵的说:“月儿说的没错,的确是我相府怠慢了。府门外既有王府的马车,老臣就不远送了,半月后恰逢太后寿辰,届时老臣再与安王畅饮几杯。”
安王同样的客气的拱了拱手:“苏丞相客气,既是提及太后寿辰,本王倒是听闻丞相此次欲携家眷进宫一同为太后贺寿?”
苏升平当即笑了,看向身旁的苏衿之,眼中满是怜爱,不禁道:“是,小女衿之不才,对药理略知一二,臣打算将衿之带进宫中,在太后面前献艺,若能哄得太后欢心,皇上必然龙颜大悦,为皇上效力,本就是臣下的份内之事。”
“哦?”安王当即挑起眉来,看着那对着自己行了个万福礼的苏衿之,笑了笑,忽然转眼看向那站在一旁仿佛一脸事不关己满脸轻松的九月:“月儿不进宫么?”
安王这话一落,苏升平本是拱手的动作僵了僵,那行下万福礼一直柔柔笑着的苏衿之亦是神情紧了些。
九月却是不以为然的耸肩,不待苏升平说话便自己先说道:“安王太抬举我了,月儿容貌丑陋,又无才无德,若是进了宫中吓到了太后可就不好了,怎能贸然进宫去丢人现眼呢?”
安王看向她,楼辞远亦是若有所思的瞧着她,九月勾起唇角:“为丞相府争光的这种事情,还是只有我二姐这种闻名天下的名门淑女才能做得,我二姐可是这皇都城中有名的的美人儿,更是有名的才女,我一个小小庶女,容貌丑陋,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月儿!”苏升平皱起眉怒斥道:“不得放肆!”
九月当即给安王和楼辞远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看吧,她就是这么个不招人待见的小庶女,你们太看得起我了。
安王忙开口当和事佬,换了个话题与苏升平说了几句,直到安王与世子最后告辞走出丞相府时,九月站在人群里也没再跟出去。
这已是秋季,早上的风有些凉,楼辞远走到门前时咳了咳,脚步同时停驻了片刻,但也只是停驻了那么一下,并没有回头,便随同安王府的人马一并离开。
九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便转身打算直接回水榭去,难得把慕清莲弄回了明月院里禁足两个月,虽然没能马上让她下台,但被禁足两个月起码也算是有些收获。
她又不是铁做的人,有伤在身,总要趁现在赶快回去好好睡觉养养身体,把自己养的白胖白胖的才行,最近回丞相府的这些日子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是整天为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操心上火,都快把自己变得抑郁了。
“月儿。”刚要走出前院,身后忽然传来苏升平的声音。
九月脚步一顿,朝天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对那背着手面色平板的向自己走来的苏升平微微一笑:“爹爹还有何事要吩咐?”
“这么急要去哪里?”
“月儿这身上还有伤,自然是回水榭去养伤。”
苏升平听着她因为被落亭院里的浓烟熏的还是有些发哑的嗓音和脸上那显而易见的微微苍白,沉吟了片刻后道:“爹爹知道这些时日里,你那满腔热血皆是为你娘在打抱不平,你如今既然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爹爹对你的成长也很是欣慰,但是凡是要有度,为人处事莫要失了肚量。”
“爹爹,月儿的心中若是没有半点肚量,昨天要自尽的人可就不只是霜染一个了。”九月仍旧是一脸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