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吃起醋来,可真是完全不讲道理啊!
不过虽然他不讲道理,对贤者满怀成见,但是依兰想到这是因为他在乎自己,所以丝毫也没有生气,更不会觉得他偏激狭隘。
总之……就算他完全不讲道理,她也绝对不会为了别人而和他吵架。
他和她吵架,只能是两个人内部的问题,这是原则!
她清了清嗓子。
“对,没有错!”她用一双圆溜溜的小黑豆眼凝视着他,“贤者这么问,思路确实比较奇怪,和正常人的思路完全不同。”
魔神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唇角勾起了愉悦的弧度。
这个小东西,真会讨他欢心。他以为她会为了那个男人和他吵架,并为此暗暗不爽了一路呢。
“但是有一个问题……”依兰弱弱地蹭了他两下,“你是不是忘了,布蕾雅真的和钥匙失窃案没有关系啊。钥匙是我偷的,而且现在还藏在你的内兜里!”
魔神:“……”
“总之,不要和那个可疑的人走太近。”他很不要脸地说。
“知道啦!”依兰知道再掰扯下去毫无意义,于是果断转移了话题:“我找到你的脑袋啦!就在圣墓里面!”
“哦?”魔神挑了挑眉。
“但是,主教和副主教的住处都有圣光防御,我没有办法潜进去偷钥匙。”
“小事。”他眯着眼睛,“我来设计。”
依兰点点头,和他说起了圣墓中的经历:“你的脑袋,每两年会爆发三次黑暗力量,我正好就撞上了,被你的力量冲击之后,我在圣墓里又看到了往日的记忆。画面中,光明骑士们仍然围着法师塔,而法师塔里的情况却变好了很多,有一个叫泽白度的年轻人,他揪出了藏在法师塔里面的神殿内鬼,发明了很厉害的魔法投石车,改善了城中的交通和补给,以一己之力,让法师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魔神的目光缓缓放空:“泽白度……我见过这个名字。”
依兰:“!”
“在哪里在哪里?”她激动地蹭到他的身上。
他像一座塑像一样,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已经睁着眼睛睡着了。
依兰小毛线耐心耗尽,‘刷刷刷’地用绒毛蹭他,嘀嘀咕咕地催:“你不是自称过目不忘吗?”
“搜索记忆不要时间?”他慢慢转过眼珠,看白痴似的睨了她一下。
噢,搜索记忆,听起来好厉害!依兰眨眨眼,期待地看着他。
“铭牌。”他动了动手指,“七圣骑金身塑像下面的铭牌。”
依兰圆溜溜的黑豆眼越睁越大:“泽白度是圣骑,也就是屠魔者的名字……所以他是凶手!天哪怎么办!法师们已经非常信任他了!”
她感觉到记忆‘叮’一下被点亮,她也想起来了,在她偷偷跟着那三个主教潜进圣墓的时候,大主教曾谈起光明圣战的最后一役——法师塔之战,当时他提到了战争中三个英雄的名字,正有这个泽白度。
所以她在梦境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才会感觉到耳熟。
一阵寒意袭来,令她的绒毛一根根立了起来。
魔神扯起唇角,手摁下来,粗鲁地压平她的毛毛来安抚她:“不要为已经知道结局的古人担忧。”
依兰浑身的绒毛慢慢趴了下去:“噢,是啊,那已经是数千年前的历史了。”
虽然是历史,还是让人胸闷心疼。
而且,历史中战死的魔鬼是自己的爱人,现在他就在眼前。
想到这个,依兰心疼地蹭到了他的身上,用每一丝绒毛亲近他。
小毛团忽然的温柔依恋让魔神愣了一下。
“啧,”他嫌弃地捻起她的白绒毛,“怎么又白了这么多。”
依兰:“这个,就说来话长,涉及一位名叫妮可的神官少女……”
不到半天没见面,肚子里就装了说也说不完的话题。依兰把眼睛翻到头起了被妮可捡到的经历。
魔神皱着眉头听完了妮可公主的故事。
他笑得有一点讽刺:“真是个圣人。用爱去感化自己的仇人吗,真是令人不敢苟同。”
“她和她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子民。那不是我的人生,我也没办法评判对错,不过不管怎么说,像妮可这样善良的人如果多一点的话,世界总会更加美好吧。”依兰把眼睛拱到了他的掌心。
“这就愁白了你的头发。”他揪起两小簇绒毛。
依兰甩了甩尾巴,皱着眼睛:“我变白了,证明我的魔法力量更加强大啦,和妮可公主的事情没有关系。”
他漫不经心地说:“所以在联邦战争快结束的时候,王室唯一遗留的血脉会被大贵族们请回去,复辟帝国制,成为他们的傀儡女王。”
依兰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她居然没想到这一点。是的,魔神说的这件事,一定会发生。而少女妮可本来就想要为王国的子民们做事,她很可能会走上父母的老路。
想起那双纯净的金色眼睛,依兰感觉到了被命运的巨轮碾压的悲哀。
魔神重重抚她的绒毛:“少为他人操些心。”
“嗯。”依兰点点头,感慨地说,“我居然有一点理解了神性。神明拥有太过强大的力量,如果插手人间事务的话,带来的影响太过深远,万一错了,根本无法回头。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我还记得那天听到路易大人说起火玫瑰帝国的政变时,我感到兴奋、激动,大快人心,但是现在我知道被处死的国王和王后其实是好人,我就无法开心起来了。妮可公主和黑玫瑰女王,命运迟早会让她们相遇,注定敌对。如果我是神,我该帮谁呢?”
魔神凝视着她,半晌,笑了笑:“人性都一样。权力只不过是一片腐烂的沃土,令人性中的恶滋生得更加茂盛。”
“所以屠龙者终将成为恶龙吗?”依兰把尾巴盘在了身上。
“所以神明不该理会蚂蚁。”他很不耐烦地把她捏扁,“提升你的觉悟,你是神的女人,不需要理会蚂蚁之间的争端。”
“说起这个……”依兰叹了一口气,“我在光明大主教那里听到了一件数千年前的往事——巫妖王,贤者玛琳恩,就是我和你提到过的那位白发老奶奶,她的身边有一只魔法精灵,我有理由怀疑那只毛团精灵就是我!”
她蹦蹦跳跳地抖着自己满身绒毛。
魔神怪异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你可真是什么都能往自己身上安啊。怎么,又不做自然女神了吗?”
依兰:“……”
“没有什么魔法精灵。”他拎起了她的尾巴,靠近,勾唇,“这是神格的幼崽形态,知道吗。”
依兰眨了眨眼睛,好奇心促使她悍不畏死地开口:“……所以你还是幼崽吗?”
第84章 不是好人(一更)
“所以你还是幼崽吗?”
听到这一句, 魔神大人的脸差一点裂成了两半。
依兰还是第一次看到魔神炸毛。
他的声音比平时大了很多:“是你这个孱弱的东西拖累了我的形态!我,黑暗神本神,就是我平时那样的!”
气急败坏之下, 连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唔……”依兰无辜地看着他。
不信, 根本不信,七王之墓里面的金属凹槽不就是这么大吗?
魔神掐住了眉心。
她用力蹭了蹭他的手背:“别烦恼啦,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更加无力解释的魔神:“……”
就连她当面的表白, 也没有让他的心情变得好起来。
他总觉得那是一种敷衍或者……安慰?
他真后悔那天在魔法森林里, 没有让她见识见识他究竟是不是幼崽。
“等等!”依兰小毛线忽然炸起了绒毛,“你是说,跟贤者玛琳恩在一起的时候, 我就已经是神了吗?”
他放下了手, 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这么确定那是你?”
依兰垂下了小眼睛:“应该是我没错,女贤者让我感到非常熟悉, 看着那些画面我的心里会涌现激烈的情绪,而且,我第一次和你交换身体的时候, 使用这个毛球身体就非常顺手,根本不需要时间来适应,当时你都没有觉得奇怪吗?”
“自然女神?”他眯着眼睛。
依兰无辜地看着他:“让我们一起找回真相吧!你现在还确定,以前从来没有喜欢过谁吗?”
魔神嘴角抽了一下,高傲地转走了眼睛:“呵。”
他用侧脸对着她, 又补充了一句:“别妄想我会对你说什么前世今生念念不忘的腻歪话。”
“我也一样!”她皱起眼睛冲他炸毛, “幼稚鬼!”
她原地一蹦, 用后背对着他。
两个人的冷战持续到天亮。
依兰抱起了合金匣子。
“喂,”她不情不愿地说, “我本来打算带你去布蕾雅那里,由你来挑动她的情绪,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那现在,你还想去吗?”
匣子里面悄无声息。
依兰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撇撇嘴,把匣子往床板下面塞。
“去。”没有情绪的声音飘出来,“这个地方令人心烦。”
依兰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用一块布包住了匣子,像拎饭盒一样拎在身侧。
她走向关押布蕾雅的地方。
因为布蕾雅是她抓住的,并且她一直和弗雷统领在一起查案,所以一路畅通无阻。
魔法师关押犯人的地方是一座青色的塔,塔里面没有设龙晶灯,拳头大小的塔窗里面照进来一点阳光。
弗雷和布蕾雅在一起。
依兰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法师守卫给她开启牢房的时候,弗雷脸红脖子粗地蹲在地上,看着有些狼狈,而布蕾雅则端坐在稻草堆上,身上戴着抑制魔法的镣铐,脸上摆出一副冰冷不可侵犯的表情。
虽然她现在被关押在这里,但罪名还没有定下来,加上她的身份不一般,所以并不会受到苛待。
听到依兰进来,弗雷重重用手搓了两把脸,偏仰了头,很无奈地告诉依兰:“她一个字也不说。”
依兰仔细打量了一下牢房。
因为是魔法师的重地,所以这附近都没有圣光的痕迹。
“我可以和布蕾雅统领单独聊一点女性之间的话题吗?”依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