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刚一出主院,就瞧见母亲孙氏焦急的在红灯笼低下来回走动。
“娘?”丁绍德见母亲眼角些许黑皱,自责道:“是孩儿不孝,令母亲担忧了。”她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替她担心了一整夜。
孙氏走近握起她的手,瞧了瞧空旷的四周,“公主没有发现你吧?”
丁绍德摇头,“放心吧,孩儿不会有事的,公主她性子善良。”
“你这手?”孙氏见着自己的心头肉手心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无奈道:“是我害了你。”
她仍摇着头,“母亲将孩儿抚养长大,孩儿不仅不能令您享福,且让母亲为我日日担惊受怕?如今公主…”
“公主到了。”一内侍掐着嗓子提醒道。
一众人簇拥着赵静姝,在去中堂的长廊撞见了孙氏,皇室嫁娶不比民间,民间大婚当日就要拜见公婆行侍奉盥洗进膳之礼,而公主下降则免姑舅之礼,所以她是没有见过孙氏的。
赵静姝看着孙氏的穿着,见她与丁绍德站在一起又有几分相似,于是猜晓她是丁绍德的生母。
孙氏准备侧身行礼时,赵静姝先福了身子,“婆婆。”身后的内侍与宫女也都跟着行礼。
孙氏是妾室,本不该这么称呼,赵静姝为公主,本不该行礼。
孙氏一下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扶起,“公主折煞老身了,公主是千金之躯,老身人微言轻...”
“婆婆莫要妄自菲薄,如今元容与官人拜堂成亲,今后便是丁家的人了,婆婆是官人的生母,自也是元容的母亲。”
孙氏愣的回看着丁绍德,丁绍德闭眼点头,于是她拉着赵静姝的手,含泪道:“季泓这孩子跟着我自幼吃尽了苦头,能娶到公主,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
自幼吃尽了苦头?今日她才从孙氏嘴里知道,原来那东京城人人鄙夷的甜水巷丁府纨绔,并不似传言那般,遂侧着头看着驸马府以及丁府的人大声道:“官人是我的驸马,我看今后谁还敢造次!”
第82章才到人心险恶处
马车之上,夫妇并坐,中间却有一拳之隔。少年亮着幽幽的眸子看向车窗外,东京城街道边的铺子开张及早,时不时有卖各种吃食的吆喝声传来。
新婚第二日,少年便开始思索起了日后,李遵勖在尚长公主后领澄州刺史,加兼均州团练使,而这些皆是寄禄官,不职掌,不驻本州。
她本为监察御史一职,如今变成了刺史一官,由文变武由实职变虚官,算是与李遵勖一样,应征了成为天子家的外男基本就远离朝堂了。
她轻吐一口气,虚名也是富贵,总好过日日在他人屋檐下提心吊胆,本来入仕伴君就危险至极,她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如今倒也好,驸马一名,让她获得了暂时的安全。
马车颠簸,隔拳的衣袖总能撞到一起,赵静姝又见她心事重重,“你在想什么?”
她被打破安静的话拉扯回神,轻摇着头。
“莫不是在想丰乐楼那个顾氏?”
她既不说话,也无任何动作,只是低垂着眼眸沉默着。
这人的闷她不是头一回见,将重心倚在车枕上,“你要是想她了,就把她接来府上吧,我不反对你纳妾,反正大宋的驸马也是可以纳妾的。”
丁绍德侧头,并未恼怒,也并未欣喜,仍温和道:“三娘她,不可能给人做妾的。”
靠着枕头的女子瞥视她,还以为她是想迎顾氏为正妻。她虽未有歧视之意,但也深知一个仕宦清流人家怎可能子弟娶一个酒楼里的娼妓,“那你,是想让我将这正室...”
“不是!”丁绍德打断,“我与三娘只是知己。”
赵静姝皱起眉头看着她,突然想笑自己,顾氏是她的知己还是别的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宫中,内外诸司凡是参与了送嫁与备置了婚礼的内侍以及宫女都受到了皇帝的赏赐,今日一大早后廷的大殿内就摆好了宴席。
公主驸马进宫谢恩,算是家宴,但比以往要热闹些。如今宫内成年未嫁的公主皆已经嫁出去了,了却了赵恒几桩心事,也让他不用再日日操心留意,拿捏不准。
杜贵妃拉着赵静姝坐着,赵宛如坐在皇后身旁,两位驸马并坐在一起。
“未曾想到,有朝一日我与你会成为连襟。”
李少怀笑了笑,看了一眼与杜氏说话的赵静姝,“志冲是个好姑娘,只是心思单纯了些,交给你我算是放心的。”
“交给我...”丁绍德凝视着赵静姝,又看回李少怀,百感交集,心中苦涩不知言,笑脸道:“那就谢姐夫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