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帮他同桌把胡噜乱的头发重新摆成正确的姿势,轻轻拍了两把。
时亦在他掌心抬头:“还有事吗?”
“不饿?”林间扬扬眉,“我还以为我同桌会提醒我,老规矩是考完试好好大吃一顿。”
“同桌提醒你。”时亦说,“你的考试还没结束。”
“……”林间:“啊。”
时亦严肃抬头:“考试期间,不能随便吃饭喝水,不能随便走动。”
林间咳嗽了好几声,尽全力没笑出来:“好嘞,所以我需要就地继续开始答题吗?”
“林间同学情况特殊,这次例外。”
时老师摇了下头,背着手特别成熟,“要尽快回考场,超时算自动弃考……”
时老师接下来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楼梯还剩几阶,他还没回神,已经被林间同学扯着健步如飞地飘下去,一路冲出了校门。
家离学校比之前的火锅店远了不少。
林间都没太感觉出来。
两个人一路从学校飞跑回家这种事其实挺幼稚,一般发生在周五放学的小学、忽然停电的初中,属于作为成熟的高中生不应该有的一类不理智的行为跟举动。
但就是想跑。
起初还是好像能把什么东西甩在身后的那种跑法,拼了命往前跑,不停下来喘气地跑。
后来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跑,往前冲。
林间比他同桌快一步冲上楼梯,喘着粗气摸钥匙开门,正襟危坐放书包掏卷子拿笔拔盖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时亦靠在门边,喘了半天捯过气,一只手按着肚子,忍不住笑得滑着门坐在地上。
林间本来还绷得挺好,抬头看了他一眼,也彻底破了功,笑趴在胳膊上:“不行……别闹,考试不准打闹跑跳扰乱考场秩序。”
时亦耐力比他弱,笑得彻底没了力气,没工夫跟他说话,站了好几次都没站起来。
林间好不容易从崩了的笑点里活着撑过来,深吸口气放下笔,过去把他同桌抱到沙发上。
时亦撑了两次,腿上一松劲儿就酸得厉害,索性也就这么顺着他的力道靠过去。
“我觉得正常考生一般都不需要抱监考老师。”林间替自己的行为解释,“不过我得请个假,我的监考老师现在显然需要帮助……”
“监考老师很好。”时亦靠在沙发里,“监考老师不用帮助。”
“我觉得用。”林间低头,贴着他唇角碰了碰,“我还觉得监考老师需要人工呼吸,等我一会儿答完卷子就来做。”
时亦喘了两口气,下意识抬头,没立刻出声。
林间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没动,离得比平时近。
琥珀色的眼睛里还是一贯的温和笑意,又有点儿看不清的东西藏着,睫色浓深,视线无遮无碍地落在他身上。
林间为什么要收拾那个费才,他其实知道。
不是因为要替同桌出口气,也不是因为真就气不过,真要做多过分的事发泄。
林间在帮他推倒那堵墙。
曾经横亘在眼前的,霸道狰狞的,好像永远都摆脱不了解决不了的那些坎。
其实一抬腿就早能迈过去了,只是它好像还有个影子。
所有的阴影,所有的障碍,所有没法破开、只能在认定的安全范围里打转的徒劳。
所有惯性的不能突破的无从推翻的认知。
要困住自己的只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