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沅将殷雅霓带到自己经营的一家名为“雨尔私房菜”的餐厅吃饭,车刚在专属车位停好,殷雅霓背着自己的包就下车了。
站在餐厅门口迎宾的侍者一看老板的女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恭迎道:“雅霓小姐,您来了。”
殷雅霓和悦地朝侍者笑了笑,径直往二楼的专属雅厢走。
汪沅在楼下跟餐厅经理交代了一些事情,随后也上了二楼雅厢。
殷雅霓无聊地托着下巴看楼下的车水马龙发呆,任汪沅在点菜机上点着她喜欢的菜品。
这家餐厅是汪沅三年前从美国回来后开立的,取名雨尔,大概是因为上雨下尔加起来刚好像个“霓”字。
那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跟殷雅霓能够尘埃落定。
从美国回来,他先是开了这家私房菜餐厅,菜单全都是殷雅霓喜欢的菜式,厨师是从米其林高薪挖过来的。
而他经过两年的系统学习,在回来的第三年通过了国家司法考试。并不是对法律工作有兴趣,只是想在自己心爱的人有危险时,能够有办法救她。
这三年,他陪着她度过最艰难的时期,看着她因涅槃、重生。
然而,她却始终无法接受他,一直都是淡淡地相处着,像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阿沅,你想跟我说什么事情?”殷雅霓的一声轻唤,将汪沅拉出回忆。
“是这样的,我三年前替海门一个度假中心做了景观设计,周日他们要举行剪彩仪式及庆功宴,你能不能作为我的女伴跟我一起出席?”
“海门......”殷雅霓口中念着这个对她来说,仿佛是前世回忆的名字。
汪沅看着她一脸为难,亦有些不忍,“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就推了这个邀请吧。”
殷雅霓收回目光,翩然一笑,“有什么不喜欢的,我可是海大的学生呢,海门就如同我的第二家乡,我也正想回那儿走走,那我们周日早上几点出发?”
汪沅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有了迟疑,“不然还是别去了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不不,那可是你的最后一个作品,一定要去,我要去拍点儿照片回来。”
已经三年过去了,海门那个地方,早已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应该没事的吧?汪沅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各怀心事地吃完晚饭,汪沅送殷雅霓回海景花园。
他将车停在山下,和殷雅霓就着初夏的凉风习习与一轮明月,散步着上山。
他想去牵她的手,却在刚触及她的皮肤时,就被她巧妙地躲开了。
“在想什么呢?”看着沉默不语的她,汪沅问。
“我在想周日该穿什么衣服作为你的女伴出席剪彩仪式。”
“你穿什么都好看。”汪沅望着三年前还瘦骨嶙峋的殷雅霓,如今已圆润了许多。
她的皮肤还是一如十年前的粉嫩,嘴唇还是一如刚认识时的娇艳欲滴。
看着她,他眼里的爱恋浓得化不开。
不过两公里的山路,他们花了半小时才走完。
将殷雅霓送进家门后,汪沅看着二楼房间的灯亮起,才转身回到山下。
而殷雅霓进房间后,脱了衣服准备洗澡,当她站在浴室的大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腹部还有着三年前留下的浅浅印迹,轻声叹了一口气。
从美国回来后,殷耀南及汪沅,将她一切可以和沈流岚联系上的方式都切掉了。手机号换了新的,连带着的微信和微博,都是新注册的。
那只用他们合照做屏保的手机,永远消失了。
她问过汪沅要手机,汪沅只是告诉她,从证物科领出来的时候,手机就已经损坏了。
那段时间她情绪不稳定,回国后的全身体检,查出怀孕四周。
她又惊又喜,告诉自己,一定要将孩子生下来,然后带着孩子回美国找他。
只可惜在怀孕六周的时候,她有了先兆流产的迹象,在医院保了一个月的胎,孩子终究没有保住。
血检的时候,医生在她的血液里检测出含奋乃静等多种抗严重精神病的药物成分。
也就是这些药物的作用,导致她到美国后,频繁多梦及各种幻觉。
也是这些药物,导致她失手伤害了沈流岚。
也是这些药物,导致了孩子的先兆流产。
“看血检的结果,你吃这种药至少有三个月了。”医生看着化验单,满脸不解地看着她,“你怎么那么傻,随便吃这种药?剂量还那么大。”
殷雅霓茫然地摇着头,“我没有吃这些药。”
“那你这段时间有吃其他药物的习惯吗?”
“我每天都会吃维生素。”
“你吃的维生素口感是无味的还是苦的?是胶囊形状的还是片状的?什么颜色?”
“苦的、片状、白色的。”
医生再次狐疑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姑娘,你最好把你平时吃的那瓶维生素拿来化验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维生素。”
“?”殷雅霓惊诧地看着医生,“您得到意思是,我平时吃的药有问题?”
“一般维生素的口感并不明显,你竟然能直接分辨出它是苦的,且颜色为白色片状,实在是古怪得很。”
殷雅霓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汪沅正在替她整理床铺。
看到她一副失神的样子,他上前将她扶到床上,“复查结果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殷雅霓将医生的话全盘告诉了汪沅,“那药是叔叔给我准备的,不可能有问题的呀,为什么我的血液里会有抗精神病药物的成分?那瓶药现在还拿得到吗?我要拿过来给医生检测,我这段时间到底每天都吃的都是什么呀?”
看着她心急如焚的样子,正在调查这个事情的汪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女佣jany及凌楚楚的嫌疑。
“别墅当时已经被封锁了,且不说我们现在无法进去拿药,就说有能力让你吃下那个药的人,你觉得她会没能力在我们回去取药之前,将有问题的药物换掉吗?”
殷雅霓惘然地看着汪沅,咬紧下唇,豆大的泪珠滚落在脸颊上,“可是那些药害死了我的孩子啊,我怎么可以不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汪沅心疼地抱住她,“好了,霓霓,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这半年,就当做是一场梦。唯有你决心与它告别,才能迎来更好的生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不能放弃自己,不要让你爸妈担心。这一年来,他们为你伤了多少神,为了他们,你一定要坚强。”
说到父母,殷雅霓无力地垂下双臂,一语不发,任由汪沅安慰着。
一阵悠扬的钢琴曲传来,将沉浸在回忆里的殷雅霓拉出,她胡乱地穿上浴袍,跑到淋浴房外的洗脸台上拿起手机。
一看手机屏幕显示着美国来电,她的心跳忽而快了起来,剧烈地跳动着。
“你好,我是殷雅霓。”她拿着手机的右手整条手臂发僵,微微颤抖着。
“您好,请问您需要银行贷款吗?”
“......不需要。”殷雅霓失望地挂上电话,又是一个用软件修改过的伪国际号码。
颓然地返回淋浴房冲澡,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混着花洒冲刷在脸上的水,一起流到下水道。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夜,她曾经深爱的未婚夫,怕是早已忘了她,没有一通电话,没有只字片语。
她对他的感情,在失去第二个孩子时,有过矛盾,有过摇摆,有过不确定。
然而爱到骨髓,虽然怀疑过他每日要她吃的维生素有问题,却阻挡不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仍然不争气地爱着他。
罢了,他与小叔也决裂了,怕是因为恨她曾经失手伤了他,所以这辈子都不想再与他们殷家人有任何牵扯了。
三年前,她从美国本土财经新闻上得知,他退出了warhip集团,没有人知道他带着巨额财产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
他是怕她再缠着他,所以才逃走的吧?
即使有一纸人身安全保护裁定,也没有给他带来安全感,他还是选择逃得远远的。
罢了,汪沅说得对,她应该放下过去,才能迎接新生,过去的人和感情,就不再纠结了。
既然缘已至此,那就从此形同陌路吧。
美国时间2017年6月9日早晨八点,纽约上东区。
坐落于美国第一大都市的纽约曼哈顿市中心、地标中央公园对面的one57酒店公寓。它是全美国最贵的公寓楼,73层高。它的楼层越往上,户型越大,房子的价值越高。
它最大的卖点是所有公寓都有落地窗户,能看到超棒、无遮挡的纽约风景。大楼北边是纽约城市地标中央公园,南面正对的是繁忙喧闹的曼哈顿市中心。在公寓里,能看到哈德逊河和东河。
此时,北美初夏的晨温不过25°,昨夜的一场大雨,更刷去了原本就罕见的炎热。
one57公寓第57层的四居室公寓内,卧房的整面落地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线。
浅灰色羊绒大床上,躺着一名精壮的男子,身上盖着米白色的床单。
此时的他,被手机提示声吵醒,闭眼微微皱着眉。
片刻后,他才睁开被浓密睫毛锁着的眼睛,看向手机屏幕上的日程提醒。
【20170611,北京时间10:00,中国海门,lanni度假中心落成剪彩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