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话落在晏瑾耳朵中又不自觉地换了个意思。
“雪色茫茫,晨光熹微,白衣人姿容昳丽,神情散漫地倚在床榻边,懒洋洋地一挑眉,便笑吟吟地唤了声徒弟,白皙如玉的手掀开一点锦被:‘初雪天最是寒冷,合该同被共眠才暖和。’”
这当然是清云自个儿臆想编造出来的情形,沈知弦可从未曾与他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
晏瑾默不作声地抬手翻过另一只干净的杯子,一气儿喝了一杯凉水,压了压心头乱七八糟的心思,才道:“嗯。不必。”
——话本害人不浅。
——但是还想看。
晏瑾的视线不自觉地又要飘向沈知弦的储物囊,飘到一半又强行收了回来,垂眸看手中茶杯,思绪起伏不定。
师尊看这话本子,是不是……他也并不是太介意这些出格的事?
沈知弦当然是不知晏瑾内心百转千回的,他正在沉思,他的话本呢,他搁在这里,这么厚的这么好看的一个话本子呢!
难不成他睡前迷迷糊糊的,给随手塞储物囊里了?
当着晏瑾的面,他也不好翻找储物囊,万一不小心掏出点什么不好的东西叫晏瑾看见,就不妙了。
他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觉得可能是自己困了就随手塞回了储物囊,毕竟晏瑾看起来就不像是会说谎、偷偷拿他东西的人。
回头等晏瑾不在,再仔细翻翻好了。
于是这件事暂且按捺下不提,两人略作休整之后,便出去吃早餐,而晏瑾在沈知弦的催促下,面无表情地开口邀了段沅一起。
然而不知怎么的,段沅今天一直心不在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沈知弦瞧见了,想到昨晚紧随着就出去的晏瑾,漫不经心地开始胡想,晏瑾昨晚出去究竟做什么了?
两人交流了没有?发展到哪啦?阿瑾这个闷葫芦可不要把人家姑娘给闷坏啊……
沈知弦就这样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段沅忽然搁下了筷子,咬了咬唇,小声地叫了声“岁大哥”。
沈知弦下意识应了声,脑海里转过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两人要坦白了。
他嚼了嚼嘴里的糕点,忽然觉得寡味起来,不愧是主角,晏瑾这么快就讨得女主角欢心啦?
“你还记得昨天见着的那个失了魂的小孩儿吗?”
“嗯?”沈知弦愣了愣,“那个哭包?”
“我觉得……他之所以会失魂,是被一些东西吓的。”段沅认真道,“我昨晚独自出去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些不对劲——这小镇里,有不该属于这阳世间的东西。”
沈知弦轻飘飘地望了眼晏瑾——独自?晏瑾人呢?
晏瑾察觉他的视线,平静地望过来,片刻后将装着最后一块糕点的碟子推到他面前。
“我不吃……”沈知弦收回视线,随意道,“鬼?”
段沅轻啊了一声,“岁大哥你不怕啊?”她还怕岁见一个普通人听见这些鬼怪之事会害怕呢,所以刚刚才犹豫着没有直说,“我觉得这镇上有个鬼……”
那个鬼他们都还见过。
段沅正琢磨着怎么把这事儿说清楚,沈知弦已咽下口中糕点,端起茶来饮了一口,慢悠悠道:“昨天那个厨子?”
段沅这回是真的惊了,诧异道:“岁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沈知弦脑海中各种念头百转千回,最后却是笑吟吟地看向了晏瑾:“阿瑾说的啊。”
“我这表弟不善言辞,昨日也没来得及说,他乃清云宗门下弟子,修的剑道。”
沈知弦觉得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尊,为了徒弟的下半辈子的幸福鞠躬尽瘁,他努力地将话题引到晏瑾身上来,“我天资愚钝无法修仙,我表弟在清云宗倒是小有薄名,你们往后交流该有许多话可讲。”
他悄悄给晏瑾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接话,然而晏瑾不知道是看不懂他的意思还是怎得,垂眸看桌,就是不吭气。
沈知弦心底叹气。他倒是有意让两人多交流啊,奈何晏瑾这闷嘴葫芦……他又默默地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段沅恍然大悟。她昨儿瞧岁见是个身无灵力的普通人,还以为他表弟也是呢!却原来是位剑修,还是修为远高于她的剑修——只有修为高于她的人,她才无法探知对方境界。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