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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85章 有定(1更)
  或许是因为怀孕之故,或许是因为永昭帝驾崩得突然,叶绥脑中混乱不已。
  她听着汪印所说的这些话语,能够理解其所说的意思,但是她还是不明白:半令欲使国朝安定,还有许多办法,为何一定要选择这个办法呢?
  她艰涩开口道:“半令,即便要使国朝平稳,让十八皇子成为新君却也不是好办法。这只能令国朝获得一时的平静,但是后患无穷,我还是觉得应该一劳永逸……”
  她知道半令是为了国朝,也知道国朝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稳,但是半令现在所选择的办法,在她看来实在是不太适合。
  因为这个办法,后患实在太明显了。
  一旦十八皇子成为新君,那么韦皇后及承恩公府一定会窃国。在十八皇子已经登基的情况下,若是再要夺得帝位,必定是要付出比现在多无数倍的艰辛。
  再者,也不占大义。届时,云儿若是要夺回皇位,则是要反了。
  都是为了得到皇位,争夺与谋反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她担心,到了那个时候,半令和云儿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
  汪印从来就不是鼠目寸光的人,叶绥所表达的意思和忧虑,他早就已经想到了,但是他还是做下了这个决定。
  在他看来,维持暂时的安稳极为重要,比以后要付出的代价更为重要。
  趁现在皇上驾崩、新君未立之时,拥立小殿下,自然可以省却许多的艰难险阻,但是也会为国朝带来更大的动荡。
  这种动荡,并非三两个月就能够解决,肯定会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现在国朝耗不起这样的时间。
  虽则国朝看起来并无大事发生,但只要他有动,就一定会与韦皇后一系的人发生冲突。
  对韦皇后一系来说,皇位实在太重要了,并且是已经掌握在手中了,为了保住皇位,他们肯定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以天下为柄为饵,韦皇后这些人完全能够做得出来。
  然而,对汪印来说,却做不到这一点,他狠不下这个心。
  汪印的目光落在了叶绥的小腹上,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覆其上,柔声说道:“半令,本座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本座不想拿国朝去冒险。本座不想……百姓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怕惊着什么似的。
  他一生杀伐果断,极少有柔弱退避的时刻,但此时此刻,他心中却生了畏惧。
  他的过去,离于爱者,故能无忧无怖,但早在求娶阿宁开始,他就有了软肋有了所爱。现在,阿宁还有了身孕,他和阿宁的孩儿,正在孕育……
  推己及人,他想给阿宁和孩儿一个安稳的国朝,也想给国朝百姓一个平静的生活。若是因他所引起更大的动荡和纷争,他不愿意!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叶绥描述这种心情,只能小心翼翼地轻抚着叶绥的腹部,借此传递自己的心意。
  叶绥低头看了看汪印抚在自己腹部上的手,心中不觉一阵触动,却还是说道:“半令,一时的忍让,为十八皇子登基,国朝的百姓就不用付出惨重代价吗?我担心,付出的代价会更加惨重。”
  她是重活了一辈子的人,实在太清楚韦皇后和十八皇子是怎样的人。这些人,根本就不配成为国朝之主!
  韦皇后心狠手辣,十八皇子软弱无能,国朝落到这样的人手中,实在前途渺茫。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大雍!
  要知道,前世在永昭帝驾崩后,大雍就侵略了国朝,最后还是宋定边带兵去了雁西道,历尽千辛万苦才将大雍士兵赶出国朝境内,从而保住了雁西道。
  叶绥正想说是什么,脑子突然一个激灵,整个人一下愣住了。
  不久之后大雍就会侵略……
  她怎么会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虽然前一世永昭帝活到了永昭三十七年,但是那个时候,也是永昭帝驾崩之后,在国朝动荡之际,大雍便发动了侵略。
  这一场侵略,令雁西道生灵涂炭,给国朝带来了极大的损失,她还记得百姓那个时候有多苦多惨……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忘记了呢?
  她抬头看着汪印,颤声说道:“半令,你说……国朝的局势是什么样子?”
  自从接到叶绪过世的消息之后,她便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对于朝中的事情并不十分关心,好像感知的通道被关闭了一样,对朝中的局势都已经麻木无感。
  尤其是有孕之后,她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这上面,更加就没有心情去关注朝局了。
  刚才她是太过震惊了,以致失了基本的判断——半令绝不是短视的人,他当然知道一劳永逸最好,但还是选择了这么做,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现在,他不得不选择暂时退让,不得不让十八皇子成为新君。
  半令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莫非就是预判了大雍的侵略?
  汪印听出了叶绥语气中的颤意及一丝惶恐,便立刻安抚道:“阿宁,别担心。国朝的局势,慢慢都会变好的。本座和国公爷等人,都会作好安排的。”
  叶绥摇了摇头,有些着急地地说道:“不是,大雍……大雍……”
  她想张开说大雍会侵略,话到了嘴边,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说了。
  两国之间动干戈绝非小事,她是知道了前世所发生的事情,但是今生呢?如果大雍没有侵略,而她说出了这样的话语,会不会为半令和定国公带来麻烦,会不会为国朝带来更大的动荡?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如何说了。
  听到她提及大雍,汪印定了定心神,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将之前的话语重复了一遍:“阿宁,本座不知该如何说,但总觉得会出什么问题。所以,还是想去雁西卫一趟。”
  京兆这里,有两位国公爷和顾名璘等人,暂且能维持平静。但是大雍……
  汪印觉得作最充足的准备,也并不过分。毕竟,大雍曾经是那么强大,是将皇上都能掳走的国朝。
  听到这些话语,叶绥的心仿佛被什么敲击了一样,不住地“砰砰”作响。
  半令和她不一样,他没有重活一世,却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预判了大雍的行动,还准备提前防范。或许,这就是她和半令的差别。他的做法,她怎么能不支持?
  在汪印和叶绥商定的时候,兵部接到了一封十万火急的军报。
  第1386章 变故生(1更)
  当初彭城之战清算后,本来深得永昭帝信任的兵部尚书秦均安忤逆帝心,被永昭帝下令在家养“病”。
  这一“病”,便直到现在。
  这些年来,兵部虽然有尚书这个主官,但是这个主官从来不曾上过朝,也不过是占了一个虚位而已。
  兵部真正主事的人,是简在帝心的侍郎窦大用。
  将近十年来,窦大用都在兵部没有挪过位置。
  在邵世善是兵部尚书的时候,他是兵部侍郎;在秦均安是兵部尚书的时候,他还是兵部侍郎,在兵部实际没有主官时候,他仍旧是兵部侍郎。
  当初和他一起就任兵部侍郎的徐偃师,因为受了熙平公主之累,日渐被永昭帝所厌弃,现在已经致仕了。
  只有窦大用,唯有窦大用,还屹立不倒,可见其人本事。
  但这都是旁人看来的,但事实上,窦大用苦不堪言。——他不是不想挪位置,而是甩不掉“兵部侍郎”这个位置了。
  邵世善还是兵部尚书的时候,皇上用他来平衡当时尚了熙平公主的徐家的势力;邵世善擢升后,皇上又用他来掣肘秦均安的势力……
  可以说,窦大用的存在就是为了平衡兵部的势力,一旦他离开,兵部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兵部是何等重要的存在,统领着天下十大卫,永昭帝怎么可能让它出现紊乱?
  是以,窦大用这个兵部侍郎一做就是这么多年,就是永昭帝仍旧活着,也从不曾考虑过将其调职。
  时至今日,窦大用这个兵部侍郎所起的作用其实并不是平衡了,而是执掌。
  或许,早在秦均安养病的时候,兵部就已经渐渐归窦大用执掌了。
  虽无兵部尚书之名,却有兵部尚书之实,天下兵事,都与窦大用有关。
  得知皇上驾崩之后,窦大用几夜之间就白了半头,知道最大的危机将到来,不管是对他来说还是对国朝来说。
  国君驾崩之后,最重要的便是新君人选,而影响到新君人选的,军中势力必定是最大大的因素。
  最为重要的是,皇上是突然驾崩的,没有留下任何旨意和遗诏,就为国朝带来无数的动荡。
  在得知皇上驾崩之后,窦大用一方面传令十大卫戒严,另一方面也令靠近京兆的京畿卫等做好随时平乱的准备。
  至于新君是谁,窦大用其实没有去想,也轮不到他想。
  他只知道,他必须竭尽所能去维持军中的稳定,一颗心是十二个时辰都悬着的。
  但让窦大用稍稍放心的是,京兆现在的局势还可控,他所预料的最坏情况并没有出现。
  他想着,新君的争夺必定会经历腥风血雨,汪印必定会拥立二十一皇子争夺皇位,国朝必定会陷入很长时间的动荡飘摇之中。
  但他所预料的这些,全部都没有出现。
  这让他放心的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隐忧。
  国朝出现了那么大的变故的,真的会是那么平静安然吗?是不是还有什么更凶险的、他所不知道的在酝酿?
  可是,中枢的指令出来了,十八皇子将于一个月后灵前即位,汪印始终没有出现……
  这一天,也不知何故,他心跳得极为厉害,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慌乱感觉,在兵部官衙里坐都坐不住,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他唤来了好几个属下询问十大卫可有急报,得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后,又忍不住去了中枢三省。
  中枢三省的主官正在筹备着皇上的丧礼和十八皇子登基等事宜,也算得上是井然有序,并无大事发生。
  纵然如此,窦大用还是觉得坐立难安,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是以,当千里急信送到他手中的时候,他徐徐舒出一口气,脑中第一感觉不是慌乱,而是一种“终于到来”的感觉。
  他一手平稳地接过这封千里急报,边平静地问道:“说说,千里急报具体情况。”
  送急报来的斥候神色煞白,正在不断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禀大人,雁西卫千里急报,大雍……大雍五十万兵马入侵!”
  窦大用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一口气几乎没能喘上来,他双目几欲迸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大雍五十万兵马,入侵?
  他颤抖着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千里急报,看到果然是雁西卫大将军穆太澄,的的确确写着同样的内容!
  可是,这怎么可能?大雍已经日渐积弱,先后又经历了丢失云州五城、陆太后与正景帝之争,如今大雍朝也极其动乱,怎么可能集结五十万兵马?!
  第1387章 震动(1更)
  窦大用双手都是颤抖的,几乎握不住这封密信。
  他眼皮跳来跳去,他的确是猜到了会有事情发生,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大的事情啊!
  五十万兵马入侵,庞大到难以置信的数量,并且根本无法预料,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