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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贤妃事败后,作为她出宫的条件之一,左翊卫士兵就来到府中监视了。
  现在,对汪府和对左翊卫来说都是一种解脱了。
  魏歌略回了几句,很快就告辞离开了,随即带着左翊卫士兵飞一般离开,仿佛背后有鬼追一样。
  汪府当然没有鬼,但是汪督主比鬼还可怕啊!
  得知魏歌几乎是逃难般离开,叶绥忍俊不禁,笑道:“这魏都尉,也不容易啊。”
  汪印淡淡道:“还算是个有能耐的人。”
  夹在汪府和缇事厂中间,平安度过了半年,还得了阿宁这句评价,这也需要本事。
  叶绥将心思魏歌身上移开,这样道:“半令,哥哥已经回信了,说已经知道怎么办了。我已经往太平巷送去了书信,二伯娘和嫂嫂明日会过来一趟。”
  她和半令即将前去大雍,与他们有密切关系而又留下来的人,必定会遭遇极大的冲击。
  尽可能安置好这些人,就是叶绥在离开之前所做的准备。
  汪印自然也没有闲着的,这几晚他基本都不在府中,秘密去见了很多人,基本都要天亮才回府。
  就连叶绥,也不能全部知道他去见了什么人、商谈了什么事情。
  “阿宁,本座已去见了护国公,他会代为照看汪府的。”汪印这样说道。
  城西这一片华宅,乃汪印的府邸,这里底下都铺设着地龙、有四时鲜花盛开,并且还有一个极大的演武场和各种明里暗里的不知设置。
  可以说,这片华宅是京兆人人垂涎的地方。
  只是,过去汪印居住在这里,再位高权重的人也不敢露出半点这样的心思。
  现在汪印即将前去大雍,情况就不一样了。
  据汪印所知,韦皇后和承恩公府已经起意了,密谋向皇上讨要这片宅子。
  因此,除了那些牵挂的人和事,汪印最放不下的便是这片宅子了。
  这里有他无数珍贵的回忆,在演武场上训练缇骑、在各处花园中听到封伯的关切絮叨、在斯来院中与阿宁相处的点滴……
  他想来想去,觉得最适合接管这片华宅的人,便是护国公汤源。
  在昨日,汤源已经秘密向皇上请奏,以训练皇家暗卫需要演武场为由,恳请皇上赏赐这一片华宅作为护国公府别院。
  皇上自然答应了,道云州五城夺回来之后,再根据护国公府和皇家暗卫的表现来论功行赏,就以这片华宅作为赏赐。
  至于什么样的功劳,可以让护国公府得到这片华宅,汪印就没有对叶绥说了。
  汪府在有条不紊准备着,朝中一切也在紧锣密鼓进行。
  从大雍手中拿回云州五城,这是天大的事,朝中上下许多官员都动了起来,而绝不能缺席的,便是鸿胪寺官员和军中将兵。
  因此,永昭帝令尚书左仆射邵世善为统领,仪鸾卫大将军宋定边和鸿胪寺卿李韶云为副手,并朝中官员、士兵统共几千人组成了极为庞大的接城队伍,前去与大雍接洽、交换。
  当所有准备都差不多完成的时候,汪印与叶绥在揖春榭内品着剡溪茗,似想最后温习过往那些温馨的时光。
  汪印放下了茶盏,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栏杆上轻轻点着,素来淡漠的脸容上出现了明显的迟疑犹豫。
  他徐徐舒出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般,开口道:“阿宁,你的去处,本座已经安排好了。王白他们会留下来保护你。”
  叶绥斟茶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脸色刹那惊变。
  半令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留下来?他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一起前去大雍的吗?!
  第1260章 生气
  叶绥愣愣地看着汪印,连自己正在斟茶都忘记了。
  滚烫的茶水漫出了茶杯,洒在了桌子上,顷刻间就漫延一片。
  “阿宁,小心!”汪印飞快夺走了茶壶,生怕叶绥烫到,想握住她的手。
  他才刚刚碰触到叶绥的手指,她就好像真的被烫到了一般,猛地甩开了手。
  “不要碰我!”同时,她忍不住脱口喊道,脸色异常难看。
  汪印伸出的手顿了顿,随即便缩了回来。
  自然,阿宁不是真的烫到了,而是生气了。
  生气也是正常的,他知道在说出那些话后,阿宁肯定会生气。
  但真的见到她表现出这样,他心中还是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难受不已。
  看到汪印这个样子,叶绥心一紧,不由自主开口道:“半令,我……”
  她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试图让自己平静淡然,但心中那股气依然横冲直撞,她的脸色依然十分难看。
  过了片刻,她好像放弃了般,直直盯着汪印,开口问道:“半令,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她的语气十分不解,也带着十分委屈。
  半令难受,她同样难受,而令两人都难受的,是半令!
  她完全不明白为何半令会这样说,这些话语堪比最狂暴的风雨,在她的心潮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平静不了,也不想平静。
  在她想法里,在半令的表现中,她都认为是两个人一起前去大雍的,也一直都是这样准备的,但半令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了一句缓和此刻氛围的话:“半令,我真不想与你分开,不管是以什么理由。”
  她知半令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道,肯定是为了她好。
  但是她不想要这种好,她只想要和他在一起!
  但是,汪印说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解释。
  “阿宁,此去大雍凶险异常,本座实在没有把握护你周全。把你留下来,才是最安全……”
  叶绥一双凤目微红,打断了她的话语:“半令,我不想听!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大雍的凶险情况,他们已经再三讨论了,她比许多人都清楚这点。
  但这不是她被留下来的理由!
  正因为此去吉凶难卜,她才更要和半令在一起!
  汪印别开了眼,几乎用尽全力才将汹涌而至的心疼压下来,然后强迫自己将话语说完:“阿宁,唯有如此,本座才不会分心,才能专心应付陆太后和大雍的人。”
  如果只是为了阿宁的安全,阿宁肯定不会答应,但事关他的安危,阿宁就一定会妥协。
  阿宁对他……如同他对阿宁一样,时时处处都想着对方的安全。
  但是这一次,他预料错了。
  只见叶绥站了起来,然后说道:“半令,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了。”
  压根就不愿意再听半句的表现!
  汪印下意识伸手抓住她的衣角,急唤道:“阿宁……”
  可是,叶绥猛地一扯衣角,连看都不看汪印一眼,转身大步离开,留下了呆立的汪印。
  这样的态度,这样的拒绝,她的反应比汪印所预料的要强烈得多。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阿宁真的生气了,在生他的气!
  他还没有理清脑中纷乱的思绪,身子却已经动了,追着叶绥而去。
  “嘭”的一声,等待他的是叶绥用力关门的声音。
  汪督主汪印有一万个破门而入的办法,但是他不敢——将他拒之门外的,是他所爱的人,是他的妻子。
  这样的状况,令对绝大部分事情都游刃有余的汪督主有些懵了。
  因为阿宁的反应,在他们认识至今,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和阿宁有过争执别扭的时候,但彼此心意相通,也一直是积极沟通的状态,却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阿宁连他的话语,都不想听了!
  那么,他该说什么?他以为,他所说的这些事情,阿宁都明白支持的。
  阿宁不跟随他前往,才是最好的选择。
  夜色已深,汪印坐在斯来院的屋顶,一口一口喝着闷酒,目光却始终落在斯来院的房间内,片刻不曾移离。
  他看着房间从通明洞亮到一豆烛火,听着房间人声嘈杂到声息渐悄,就一直没有离开过。
  阿宁,想必已经睡了吧?
  汪印这样想道,仰头又喝下了一杯酒,神色越发淡漠。
  这两天,阿宁都没有理睬他,还令人在暇日斋备下了床铺,还吩咐赵三娘和佩墨等人:没有她准许,绝不能让他进去。
  他若强闯,以她们的武功拦不住他,则是例外情况。
  汪印当然不会闯进去,而是安静在门外等着,不再像在揖春榭那样说些什么。
  到了现在,他当然已经想明白了叶绥的反应会如此强烈了。
  想明白之后,他哑口无语,很想时间倒流回去揖春榭的时候——想敲敲自己的脑袋,看看自己为何会那么蠢。
  是啊,那么蠢!
  交换云州五城的事情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这也是他所面临过最大的事情,因为这关系着国朝的疆土,乃至关系着国朝的兴衰。
  他连日为此事殚精竭虑,一心想着将阿宁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却犯下了一个大错:没有与阿宁商量!
  难怪阿宁会生气,他该!
  “厂公,夫人还没有消气,这……马上就出发去大雍了,厂公得想办法哄回夫人。”庆伯一边给汪印递酒,一边苦心劝道。
  他并不知道夫人和厂公的争执是为啥,但眼下这样的情况,必须是厂公服软哄回夫人啊!
  汪印没有说话,只是一杯一杯接着喝酒,双眼半眯起来,若有所思。
  这两日他在门外踌躇,不是不知道怎么哄回阿宁,而是再三推敲着确保叶绥安全的办法。
  想来想去,他依然还是觉得阿宁留在京兆,才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