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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着这个黑衣人,脱口而出:“这不是缇骑役长林声吗?他……他时常在东市执务,本将不会认错的,就是他!”
  说罢之后,简靖安转向了汪印,语气仍旧带着惊愕:“汪督主,这个就是缇骑役长,本将没有认错吧?”
  汪印淡淡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事实上,在黑衣人被押进来之后,汪印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
  他过目不忘,尤其是三千缇骑记得很清楚。
  简靖安没有说,这的确是缇骑役长,是他的属下的缇骑役长。
  缇骑役长不同于普通缇骑,相当于朝中七品官职,起码已在缇骑中待了五年以上了。
  林声这缇骑役长,汪印当然认得。
  如今看起来,缇事厂的缇骑役长,不是被别人收买了就是本就为旁人的探子。
  林声背后的人,是周云川吗?
  一个泰州刺史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可以收买缇事厂的人?
  这似乎更有意思了……
  黑衣人脸色颓败,在见到汪印之后,他露出了愧疚至极的眼神,沙哑着声音说道:“厂公,属下……属下有负厂公密令,属下死不足惜,还请厂公救救其余的弟兄……”
  说到这里,他突然看到了边上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颓然的神色蓦地变得惨白。
  他哆嗦着嘴唇不可置信地说道:“厂公,他们……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汪印没有回答他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只一瞬不瞬地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似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忍受不住地往前扑倒,崩溃般的痛哭出声。
  痛哭之后,他死死地盯着汪印,先前愧疚的眼神变成了怨毒,他嘶声问道:“厂公,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给他们服下毒药?厂公明明答应过我们,只要完成了这个密令,就让我们平安脱身,隐姓埋名做个安乐翁的!”
  他双眼都几乎突出眼眶,跪爬着向前:“厂公,为什么,为什么啊!我们都是您的属下啊!”
  汪印冷眼看着黑衣人的举动,淡淡说道:“这么说,你认识这些黑衣人了?”
  听了这话,黑衣人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喃喃说道:“邵武,齐安……这些人都是缇事厂的缇骑,我们都是在为厂公卖命,怎么会不认识呢?厂公这是想说不认识他们吗?”
  他泪水泗落,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半疯半癫地说道:“哈哈哈,世人都畏厂公,我只当普通人什么都不懂,却是自己天真了。现在想来,厂公满手血腥,怎么不让人畏惧?”
  “可是,属下没有想到厂公对自己人都如此心狠手辣!”
  他悲愤地看着汪印,若不是他被缚住了手脚,会不顾一切地冲向汪印,会当场为弟兄们复仇。
  汪印垂下眼睑,没有兴趣在这人脸上多看一眼,继续问道:“也就是说,你就是他们的领头人?”
  黑衣人似乎没想到汪印直到这个时候了,还会这样问,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心灰意冷的说道:
  “是啊,不错,我就是他们的领头人,这就是厂公交给属下的密令,厂公难道忘记了吗?”
  “既然是本座给你的密令,那么密令何在?交出来让大家都看看吧。”汪印这样说道。
  黑衣人神色惨然,苦笑道:“密令?的确是有密令,但行刺皇上这么重大的事情,这密令自然阅后即焚,早就已经不在了。”
  他的语气懊恼不已:“我倒是很想密令还在……只怪我们当时没有多想,按照厂公的吩咐烧了密令,以致弟兄们都死了。也是。厂公算无遗策,就算事情失败,也不会受到半点牵连。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亏得我刚才还愧疚不已,觉得自己有负厂公使命,真是太好笑了……”
  黑衣人突然朝汪印方向唾了一口,大声骂道:“汪印,一个阉人而已!我呸!”
  这一生“呸“换回了不少人的神智,就连魏离弦的脸色都微微有变,看向汪印的眼神都带着怀疑。
  黑衣人说得太情真意切,极具说服力,他们不能不多想:
  黑衣人固然死不足惜,但这个人的背后,是不是汪督主?
  汪印突然笑了起来,并不是那种微微勾着唇角的笑意,而是放声大笑,笑声从胸膛上透来,听起来畅快肆意。
  下一刻,汪印止住了笑容,叹息地摇摇头道:“你既然承认自己行刺事的领头人,既然自称是本座的心腹亲信,为何不将功夫做足一点呢?”
  黑衣人气息漏了漏,仍旧维持着脸上的颓然惨淡,并没有回话。
  听了这些话语,仍站在御帐中的周云川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汪印这么说,莫非还有什么后着不成?面对黑衣人的攀咬,难道其还有什么脱身之计?
  汪印并没有让大家等太久,他的脸容越来越冷漠,随即下令道:“唐玉,上前,脱衣!”
  第348章 令在!
  众人一头雾水之际,唐玉已听令上前,动作异常迅速,三两下就脱掉了鸣蛇服,赤裸着精壮的上身。
  众人看过去,除了遒劲的肌肉让人印象深刻外,便唐玉左肩上有一个火烙的“令”字。
  永昭帝看到这个“令”字的时候,脑中有什么闪过,却快得一下子抓不住。
  其他人就疑惑不解了,他们看着唐玉肩膀上那个“令”字,心中都在猜测:莫不是,这个“令”字就是关键?
  汪督主所说的功夫没有做足的深意,便是在于这个“令”?
  可惜,汪印这次没有回答他们的疑问,而是下令将这个黑衣人的衣衫剥去。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黑衣人,他赤裸的上身和唐玉一样,都有遒劲的肌肉和细碎的伤痕。
  唯一不同的是,唐玉左肩上有个“令”字,而这个自称领了汪印密令的黑衣人根本没有火烙痕迹。
  黑衣人的神色面如纸金,只是这一次不知是因为什么了。
  这时,汪印看向永昭帝,恭敬地说道:“皇上,您还记得,当年设立缇事厂的时候,臣说过的有关密令的话语吗?”
  永昭帝点了点头,终于记得先前闪过脑中的是什么了。
  这个“令”字,汪印是对他说过的!
  永昭帝记得了,当初成立缇事厂的时候,他曾经笑说道:“缇事厂乃朕的耳目心腹,爱卿可不能让这被人用去。”
  在缇事厂成立之后,他给了缇事厂很大的权力,还曾有一度赋予汪印“先暂后奏”的特权。
  那时候,他那些皇兄弟们还在朝中蹦跶,见到缇事厂如此权重之后,明里在拉拢汪印,暗里则往缇事厂塞细作,以方便在缇事厂打探消息。
  当时他根基未稳,曾听臣下说起过这些皇兄弟的小动作,便将汪印找来,说了上面这一番话。
  他想想,汪印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多少还是有印象的,汪印答道:“皇上请放心,微臣的心腹亲信、真正得用的人,都会好在左肩火烙一个‘令’字,请皇上放心!”
  这些话,既是汪印在表忠心,也是一种甄别细作的办法。
  当时他听了,只是笑笑说道:“爱卿此办法甚好。不过此法一旦被别人知道,也很容易作假。此事就算了吧。”
  他之前说的那些话,虽然的确是不放心皇兄弟的动作,但更多的还是君臣笑谈而已。
  那时候,汪印刚将他从敌营里救出来不久,他既然打重用庸汪印,就不会真的怀疑汪印。
  况且,汪印为了他,连男人都做不成了,他根本不会怀疑汪印的忠心。
  十几年过去了,他早就忘记了这个事情。
  若不是缇骑身上真的火烙了“令”字,若不是汪印刻意提起,他根本不会想起这事。
  他不曾想到,他以为的君臣笑谈,汪印竟然会当真,真的就是这么做了。
  他仔细看着那缇骑身上刻着的“令”字,其上的火烙痕迹已经颇浅了,可见烙上去已有不少念头了。
  若不是发生了行刺这个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有些缇骑身上还烙上了“令”字。
  换言之,汪印真正的心腹亲信,真正会用的人,他的肩膀一定会有个“令”字!
  可是,这个黑衣人身上没有……
  这时,汪印看向了神色颓然的黑衣人,淡淡道:“没有想到吧?本座还做了这等防范。你们或许是缇骑,但只是混进缇事厂的细作。你说……行刺这么重要的事情,本座会交给你们做?”
  他抿住了唇角,转向永昭帝,一直都十分平静淡漠的脸容略带了丝伤色,语气也带着黯然无奈:“皇上,若非还有当年的事情,那么微臣真是水洗不清了。”
  这话一落,永昭帝的脸色便变了变,脸上的八字纹越发明显,眼神冷冷地看着黑衣人。
  是啊,缇骑的鸣蛇服,缇骑的容貌,黑衣人言之凿凿,若非还有当年的事情,自己便会怀疑他了,那么汪印的清白……
  “皇上,看来有人忌惮缇事厂在回皇上心目中的位置,想尽办法铲除我这个督主。”汪印再补充了这么一句。
  事情既然不是他指使的,那么黑衣人这样往他身上泼污水,无非就是想将他从缇事厂拉下来。
  也就是说,汪印碍着了背后指使行刺的人,使得这人对他欲除之而后快。
  缇事厂是皇上的耳目,汪印是皇上的心腹。这是有人想把皇上的心腹耳目除掉,让皇上做一个眼盲耳聋的人啊!
  永昭帝的神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看向黑衣人的目光更冷了。
  因为,他的确中计了。
  在知道黑衣人中有缇骑之后,他便忍不住怀疑汪印了。
  不然,也不会在周云川之后,令汪印开口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听到汪印的解释,就是因为他已经对汪印怀疑了。
  他的心思,完全落在了背后设计这一场行刺的人手中,还利用他这种心思,借他的手来铲除汪印。
  汪印说得没错,这是栽赃嫁祸,这就是栽赃嫁祸!
  永昭帝看向了黑衣人,难看的神色变成了凛冽杀意,下令道:“给朕用刑,无所不极,朕要听到他说实话!”
  黑衣人林声被眼前的变故震住了,心中一片慌乱,根本无法回过神来。
  待听到永昭帝这个命令,他仍在垂死挣扎:“皇上,我说的就是实话,指使我来办事的人,就是厂公啊!”
  可惜,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相信他的话了。
  再情真意切的话语,再生动逼真的演技,在实际的证据面前都像泡沫,一戳就破了。
  但这个时候,已沉默很久的周云川再次开口了:“督主大人算无遗策,既然准备了有密令的人,自然也会有无密令的人,真相究竟是怎样,谁知道呢?”
  这话,让与帐内的气氛再一次沉寂下来。
  是啊,汪印既然知道有密令一事,那么派去的人,当然不会烙印密令。
  这么的话……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非是在场的官员是墙头草,旁人说什么信什么,而是这一场刺杀真的匪夷所思,因为刺客当中有缇骑,也有缇骑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