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买了酒肉在驿馆里痛快吃着,大骂平唐人。他们都是杀人犯,双手沾满血腥,在逃脱官府追捕时练了出神入化的骑术,个个都是马球高手,根本不把平唐国的三十支马球队伍放在眼里。
晴空万里,春风送暖,田地一片绿色,野花点缀着山林,鸟儿枝头鸣唱,春意浓浓。
护国寺会客厅,灵果、灵茶清香飘漫,和原主持坐在正前方上座,右侧坐着谢玲珑、和泉、九大长老,左侧坐着锡拉木林寺三位长老那日松、阿古达木与哈森。
那日松今仅十二岁,却是排在另外两位长老前面。
他生得一张瓜子脸,皮肤粉白,一字眉、桃花眼、高鼻、薄唇,英俊清秀,气质成熟稳重,看上去像二十几岁,若是只看容貌,会以为他平唐国的江南人。
那日松见众僧惊诧他的容貌,再一次将身世公布于众,面色平静用流利的平唐语道:“我爹是贵国的一名军人,当年受伤被我娘救了,有过一夜情缘,后来他走了,再未回来。”
“我娘未婚生子,一直被部落讥讽,活得很艰难。”
“我长到三岁,容貌越来越像我爹,部落的人查出我娘竟救过敌国军人,还为敌国军人生下孩子,用马鞭把我娘抽得遍体鳞伤,说我是孽种,要把我杀了,我娘只有将我送进千里外的锡拉木林寺出家。我娘怕部落的人不放过我,回到族里吞金自尽。”
“我的这张脸害死了我娘。”
众僧听了均目光悲悯,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
谢玲珑望向和泉,见他眉头微蹙,想必感触不少。和泉与那日松同样是孤儿,幼年出家,他得到的母爱远远不如那日松的多。那日松对娘亲的追忆可以逢人就讲,和泉却是绝对不能。
那日松认真道:“此次我来平唐,压根不打算寻找我爹。他不配。”
阿古达木轻声道:“小师弟,佛家四大皆空,看来你还未完全做到。”
和原主持道:“佛家讲究真性情、返璞归真,那日松长老有心结,在倾诉的过程中解开,也是在参悟佛法。”
和泉问道:“阿古达木,你的弟子哈斯巴根亲王在我国做奸细被杀,你能否放得下他,你对平唐有没有心结?”
阿古达木目光闪烁,道:“他是贫僧最欣赏、天赋最好的弟子,贫曾念了七七四十九日的菩萨经超渡他。此次主持特意让贫僧到平唐来解心结。”
和泉冷哼道:“你的这位得意弟子设毒计,一日就在长安荷园杀了近百人。我、明王在潭州差点被他的阴谋杀死。洛阳、长安因他大乱。前太子李怡因他谋逆!”
“他于突厥是英雄、大功臣,于平唐却是十恶不赦的敌人。”
那日松道:“每个人所站的立场不同,出发角落不同,考虑事情自是不同。阿弥陀佛,亲王已逝世,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
阿古达木想到此行的目的,不再跟和泉争论。
那日松道:“今日我们来是谈论相赠三粒舍利子、两寺建交友好关系两事。哈森师哥,请出三粒舍利子。”
一直坐着不吭声长着络腮胡子壮实如牛的哈森站起,威武的走到大厅中央,望着被他身材巨高魁梧震惊住的谢玲珑,问道:“玲珑供奉,你从未见过我这样的人?”
谢玲珑微笑道:“我曾经在菩萨那里见过身高九尺的人,只是没有你壮实。你的平唐语说得不错,跟谁学的?”
哈森自豪的道:“我是在来长安的途中跟师弟那日松学的。不过,我只会说不会写。”
众人起身屏气凝神。
哈森双手合十,两眼紧闭,光秃秃的脑袋上面两寸处,凭空出现三颗黄豆大小土黄色的舍利子,散发出耀眼淡黄色的佛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庄严圣洁,如同罗汉转世。
哈森睁开双眼,双掌平摊,三粒舍利子落在离掌心一寸空中,施展内力用气流托着,径直走到前方呈给和原,肃声道:“主持,请您检验。”
和原从袖中取出三个一寸长颜色分别是黑、青、黄色的古玉长颈古瓶,打开瓶盖,先后念了三名高僧的名字,三粒舍利子佛性十足,应声飞进三只古瓶。
护国寺众僧喜出望外,纷纷上前瞻仰舍利子。
谢玲珑心灵被舍利子的佛性光芒洗涤,一片祥和,这一刻无欲无求。她在前世去寺院见到舍利子,内心都没有这般震憾。
锡拉木林寺三位长老多少有些割舍不下,但为了日后两国开战,突厥的香客信客能够大量减少死亡人数,也就想通了。舍得舍得,不舍得三粒舍利,怎么能得到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上次锡拉木林寺来接哈斯巴根骸骨的那名长老,从护国寺悲愤屈辱的离开。
此次三位长老怀着一颗真诚的心前来化解几百年的宿仇,送上锡拉木林寺镇寺之宝的三颗舍利子,护国寺众僧由衷感谢。
和原主持镇重道:“两国开战,只要贵寺不跟平唐大军敌对,老衲保证,大军不会烧毁一座寺院、滥杀寺院里的人。”
突厥国的寺庙、庵堂近千座,分散建于各城府,其中几十座有着上千年、二百多座有着五百年以上的的历史,都是很珍贵的文物。
两国开战,平唐大军攻进突厥,百姓们势必会躲进寺庙、庵堂请求庇护。
三位长老得到和原主持这个保证,很是高兴。
那日松望向杀人如麻的和泉,见他也点头承诺,连忙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