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大堂的食客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该住店的已经上楼,不住店的也已经回家。
伙计正忙着收拾桌椅板凳,见陆未下来,就停了手里的活儿。
这兄妹两人虽然穷,但这姑娘长的是真好看,肌肤胜雪,面颊桃红,黛眉明眸,挺直而小巧的鼻梁,还有点点绛唇。
既是在这城里,伙计也没见过几人如此标致。
初来时,伙计也并非有意刁难,只想让这姑娘说几句好话,差不多就给他们住下,反正现在店里客房大多空着。
结果是她那愣头青哥哥先跳出来,事情就弄拧巴了。
现在有人帮他们付了房钱,还特意叮嘱要善待,伙计也乐得做个好人,习惯的笑容就上了脸。
拉了一把椅子说:“姑娘,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可还有事?”
陆未是来打听事的,见伙计脸色缓和,也不计前仇,就坐下来跟他聊。
伙计有意巴结,话题开了头,就滔滔不绝,知道的言无不尽,不知道的也给她指个可以打听的路。
外面打过三更时,陆未已经掌握如下信息:
此处名为兴云城,经济一般,来往的商旅也不多。
以此城为中心,方圆上千里全是一位不受宠的王爷的封地,地皮贫瘠,百姓大多也穷困潦倒。
这位王爷的名字叫李云平,名声极坏,无人谋面,却人人心中惧怕。
云平王府就在城东,但听说云平王常年卧病,到处求药,并不常在府里。
这样的传言是经不起推敲的,陆未也持中立状态。
她告别伙计,回了客房,心里却在盘算着事情的下一步。
累了一天,计划差不多成型时,人也迷糊的睡着了。
翌日,陆未顾不上腰酸腿疼脚更疼,早早就起来了,先洗了把脸,饭都没吃一口,就跟伙计交代自己要出门,让他哥哥起来后就在店里等她。
不让刘一明跟着的原因,是怕吓着他。
从当时引水的事情上,陆未就看出来了,他不敢得罪权贵,更不想与他们扯上关系。
要是跟着陆未一起去,肯定得劝她放弃。
再者陆未也不知道那王府的水有多深,万一这次去了,真遇到一个蛮横不讲理的恶霸,不但不同意,还要怪罪他们,那整个村里都会跟着倒霉。
而她就不同了,她没有身份可查,只要到时候不说出具体地方,估计王府就算为难,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
兴云城,大而空旷。
从城西到城东,横穿了整座城,都没看到热闹的景象,大多数店铺里都没人,有的干脆关掉了,一片萧条。
云平王府靠城边而立,破砖旧瓦,连大门上的福钉都有好多生锈的,门前的石狮子更是斑驳了好几块,早失了威严。
陆未心想,这云平王也真够寒酸的,估计是后妈生的,不招人待见才被赶到这鸟不拉粪的地方来,还没吃没喝,也难怪他脾气不好,要做坏事。
心里虽这么想,人还是走上前去扣了扣门环。
很快就有一个仆人打扮老头出来开了门,很客气地问她找谁。
陆未学着电视上的样子说:“民女陆未,慕名拜见云平王,凡请老伯通报一声。”
那老头看似老态龙钟,双目却犀利,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就客气回道:“姑娘,我们家王爷半个月前就出门寻医问药了,不知何时方归,您请回吧。”
话毕,顺手就要把门关上。
陆未哪里肯,伸脚就顶在门缝里,结果下一秒,她“嗷”一声又叫了 出来。
那老者也是一愣,当看到有血从她鞋子里流出来,滴到地面上时,只能把门重新打开。
“姑娘,我们家王爷真的不在,不过老奴弄伤了您的脚,现在就叫人过来帮您医治。”
老者把陆未请到一间耳房里,并且叫了一个家仆看着,自己转身去府里找药。
陆未心里舒了一口气,能进来就好,慢慢磨时间,就算王爷真不在家,也要多打探点消息,比如谁可以作主放水。
王府的管家李伯也在想,这姑娘看似是个普通人,却机警过人,点子也多,不知是何路人马,又是冲什么而来的?
李伯关门的力度是有分寸的,竟然能把她的脚夹出血,这里面定是有问题。
他把她留下来,并且叫府里的大夫去诊治,就是想看看她到底玩什么把戏。
绕过院子,正要往内堂大夫的住所去,却见一抹浅白修长的身影立于一棵银杏树下。
李伯忙不跌地过去,双膝着地行礼:“王爷,天气炎热,您还是去屋里坐着吧。”
李兴平没有回头,只轻声问:“无妨,您慌慌张张的所为何事?”
李伯简略把大门口的事说了,实在不想他们家王爷过于操心,就紧跟着说:“我叫秋大夫去看看她,如无大事,这就打发她走。”
“嗯,好,可以顺便问下她找本王何事?”
李伯听到这话,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他们王爷不问世事多年,搬来此处更是外人一个也不见。
别说是一个乡间的小姑娘,就是当朝的重臣来了,他都不问一句,一律打发走了事。
今天是怎么了?
李伯抬头看天上的太阳,却见那抹浅白身影已经向里行去,隐进拐角的回廊处。
陆未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才见两个老头蹒蹒从远处走来。
一个是先前给她开门的,另一个则背着药箱,应该是请来给她看脚的。
她的脚是真疼,能趁机给治一下最好了,不过这段时间里她也想好了怎么从老者嘴里套话,看到他们过来,就忙着在脸上堆起笑,一口一个老伯地叫着。
大夫放下药箱时,她就顺口问了一句:“这王府里有大夫,王爷为什么还出去寻医问药啊?”
李伯路遇云平王后,再看陆未就更加小心谨慎了。
听到这话,虽也是按平时回答,目光却看着陆未的眼睛:“我们家王爷是恶疾,府里的大夫只医小病,治不了的。”
陆未的目的全然不在此,跟着又问:“王爷是不是常出门?”
李伯回:“是。”
陆未:“那他老不在的话,你们府里谁管事?”
李伯的汗已经冒出来了。
这姑娘刚开始还挺礼貌,怎么越问越大胆,后面连王爷也不称呼了,直接“他他”地叫。
他不想回答的,但想到那个树下的身影,还是咬着掉了一半的牙说:“府内是老奴。”
“府外呢?”陆未越问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