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惦记我,我就有多惦记你。
你心里多苦,我每一天,每一秒,都比你熬得更苦。
82、第八十二章刑讯逼供
邵钧一人儿苦苦捱了这么久,急脾气也磨练出几分耐性,临到跟罗强摊牌的时候,反而真沉得住气。已经磨了大半年,不在乎多磨这么两天。
晚上看完新闻,从屋里出来,罗强用肩膀蹭过邵钧,有意无意地,还来回蹭了好几下,小声问:“吃夜宵吗?”
邵钧眼皮子一扫,没搭理这人,没摆热乎的脸色。
他故意四下一寻么,迅速锁定耍单儿的小马警官,上去亲亲热热地一把搂住。他跟马小川勾肩搭背,上办公楼底下的饭馆吃大馄饨去了,俩人一路凑着头,聊当天排球比赛里的笑料,有说有笑,显得特近乎。
夜里,监视器里,邵钧一眨不眨地偷窥罗强,看着罗强在被窝里辗转,睡不着觉,半侧半趴在床上,自个儿用身体狂蹭床板,消火……
俩人冷战半年多,罗强也没去找别人乱搞。
事实上,罗强坐牢五六年了,这人就没跟第二个人搞过。
邵钧撅着嘴,通红的兔子眼儿瞪着屏幕,觉着还不解气,伸出一根手指头,去戳电脑屏幕,戳视频里罗强抖动起伏的身形,狠狠地戳这个混球……
之后两天,三监区再一次轮上野外劳动的任务,各队队长管教领着手下的犯人,扛着梯子各种劳动工具,到果园菜地里采摘收割。
夏末初秋是各种农副产品成熟上市的季节,瓜果蔬菜熟了就要赶紧摘,怕烂,怕坏。路边停着大卡车,摘下来的大苹果码在塑料箱里,大红枣子一麻袋一麻袋地扛过来,直接装车运出村儿去。
邵钧开过来一辆轻型卡车,掀开后车厢挡板,招呼人往车上甩一麻袋一麻袋的大南瓜,装满大半个车厢。
他的视线穿过眼前茂密的枝叶,拐着弯儿的,找他心里惦记的那个混球。
罗强来回一趟趟地扛大麻袋,囚服后心洇出汗,前额晒得黢黑,一声不吭地干活儿,特别卖力。小马警官负责统计工分,说罗老二这人最近半年,劳动都特积极,别人干一份,他干双份,别人要是干双份,这人就能一天干四份出来,不要命似的。罗强现在是犯人食堂管事儿负责的主厨,还兼着菜园子一摊事儿,每回野外劳动还都参加。中午,监区管教把饭送到果园里,罗强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口,顺手拿了一个大馒头,咬在嘴里叼着,转身回去干活儿……
马小川随口跟邵钧说,罗强最近两年攒的工分,够给他报减刑了。篮球联赛和排球赛里都表现优异,这些都能加表现分。虽说涉黑犯人检察院卡得严,不容易批下来,咱们还是给他报上去试试。
三监区谁都知道,罗强这回卷进大案,刚领到无期判决书,这人现在背的可不是十五年,这人是无期犯。
隔壁二大队几个人,蹲在果园树坑里,悄悄摸出烟来。
那几个人,大虎,梁子,都是二大队出了名的刺儿头,每回劳动偷奸耍滑,找阴凉地儿歇着。
大虎瞅着罗强的背影,咬烟头嘟囔:“以前也没见罗老二这么积极,这么玩儿命,这回真搞成无期了,他倒急了?”
梁子不屑道:“操,这会儿再急还有屁用?咱们这还剩十年八年的,都有个盼头,减减刑都能混出去。这家伙还剩三十年,他这后半辈子还能混得出去?算是折在这牢里了,傻逼了吧!”
邵钧一耳朵听见了,压在帽檐下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心里难受,拔腿走开……
邵钧憋很久了,憋着也想知道,罗强这人脑子里,心里,究竟在想啥呢?
他如果不开口问,那混球就永远、永远都不会坦白,三十年到老、到死,都不会说!
罗强扛着木头梯子,往树林里走,邵钧悄悄跟上去,皮靴靴底在遍布枯枝落叶的田地里压出轻微的咯吱声。
罗强一直走,走到小树林最深处,没放下梯子,也没回头,轻哼一声:“还跟着呢?不累啊?”
邵钧在罗强身后一咬牙,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猛地抽出警棍,照着罗强后腰抽上去,狠狠在这浑玩意儿屁股上给了一棍子……
梯子早扔一边了,罗强回身手肘抵住警棍,邵钧顺势用警棍将人抵在树干上,手铐铐住罗强一条腕子。
罗强低声哼道:“干啥啊……”
俩人粗喘着,僵持着,较着劲,鼻尖顶着鼻尖,眼神慢慢就不对了,呼吸都开始乱。
多少天都没碰过,俩人现在这状态,只要摸一把,甚至互相瞅一眼,都能看硬了。罗强突然反手一拧,粗暴地把人搂进怀里,紧紧攥住不放,呼吸急促。馒头每一回发火较劲那倔头倔脑的样儿,让他心都化了……
小树林里一阵凌乱的粗喘。
罗强手劲儿很大,钳着人,声音却软下来,竟然带出几分腻歪耍赖的意味:“馒头,昨儿说打赢了球,饶了我了。”
这人啥时候跟人求过饶,服过软?
邵钧挣吧了几下,让罗强在他颈窝里蹭着,喘着,骂道:“甭想,我饶不了你。”
罗强啃他后脖子,哼哼着:“你想咋样?”
邵钧:“你说呢?”
罗强:“老子想你……”
邵钧:“滚。”
罗强眼底发黑:“昨儿打球,你穿那大花裤衩,特俊,好看,老子还想看你穿一个……”
邵钧心里难受,委屈,忍无可忍,一肘抵住罗强的肋骨,眼神突然尖锐:“罗强,你瞒了我多少事儿?你还打算蒙我蒙多久?”
罗强眼角唇畔的笑容在那一刹那定格,眼底的兴奋如风卷残云。
“三十年,忒么的后半辈子,你他妈还笑得出来……”邵钧气得,张口骂道:“你妈的,我好看?我好看你个鸡巴!你三爷爷脑门上写着‘呆’还是写着‘傻’?”
“罗强!!!……你就瞒我,你瞒我,你还瞒着我,我不问你,你就永远不说,你拿我当傻子,我忒么在你眼里就是个大傻子!”
邵钧两眼发红,极力隐忍,脖颈上青筋跳动。
罗强两只手渐渐松下来,靠着树干,黢黑的眼珠,深不见底……
俩人怔怔地看着,四周安静得就好像俩人一起堕入另一个时空,整个人失重了……
那天,邵钧开着小卡车,从车窗探出头,匆匆打了个招呼:“川子,这车我跟着出去,我晚上熄灯前回来!”
邵三爷开着车从乡间公路呼啸而过,载着一车大南瓜。谁都没瞧出来,后厢堆积成山的麻袋里,其中一个固呦固呦的大麻袋,里面装的就不是南瓜。
邵钧一路闯灯,开进县城,开往他的租房。
他直接把卡车停在小区外的路边,也不管这一车南瓜会不会让人哄抢一空。
邵钧一只手钳着罗强,半架半拖着这个人,往他住的地方拖。罗强上身罩了件外套,遮掩住两手,两只手让手铐铐牢着。两人都极力回避对方的目光,心情暗涌,仿佛知道一切只是暴风骤雨来临的前奏。
邵钧拨弄钥匙开门时颠三倒四,手指乱捅,门开了,他狠狠一把,将罗强推进房间!
外套掉在地上,罗强双手铐着,趔趄了一下,随即被邵钧薅住脖领子。邵钧的眼神极端愤怒而委屈。
邵钧质问:“这没外人,就咱俩,你说,我听着,可以跟我说实话了吗?”
罗强极其冷静,面无表情:“……你都知道了,还让老子说什么。”
邵钧难以置信地瞪着人,眼底慢慢积聚了雾气。
他猛地指着自己的脑门,用手指戳着,一字一句:“就这儿,罗强你看着我,看着我,就是这儿。”
“这一枪,你耗了十六年都没开,十六年,你他妈的这回终于开枪了!你自首,你认罪,你就等于一枪把我崩了,罗强你真狠,你就这么把我崩了!”
罗强:“……”
罗强眼底深深刺痛了一下……
罗强这是头一回来邵钧租住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