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辛站在走廊小门那里犹豫了许久以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都要挨刀子干嘛还缩着啊,那就赌一把吧,就算不能彻底破了这些鬼怪制造幻想,那也算是尽力了,没有当逃兵,死也死的值。
见阿童回过身来看自己了,他立刻拖着硬邦邦的木头鞋子走了过去。
这种鞋又硬又笨重,还滑溜溜的,穿着十分的不舒服,鹅卵石路更是起起伏伏的不平整,走的很费劲。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是一副什么样子,傻兮兮的,像个傻瓜一样。
阿童在前面引路,谭辛在后边一面走一面观察环境,房子前面的空地上一如之前那样,有很多男人来来往往,他们神色平静,擦肩而过也没有哪一个看自己一眼。
刚才花乐坊牌匾下关起的大门已经重新打开了,两个女人站在门口迎来送往,笑声好像银铃一样。这不就是一家青楼嘛!
真想不通那个红衣女人为什么要弄一个这种地方来诱惑人!她有这么大本领,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
这些男人就是逛青楼的了,不知道他们都是从哪里来又是到哪里去,每一个人都是陷入自己的意识里顾及不了其他人,不知他们的身体是否也和那白衣男人一样肉身还存在。
他们是行尸走肉,还是单纯的魂魄,谭辛是看不出来的,因为光线通红,看不清他们的脸色,也因为这是个奇怪的世界。
哦,很快,自己也会变成这副模样吧!他绝望地想到,顿时心里一片冰冷。
阿童牵着痴傻女人的手,径直走到了那棵合欢树下。这时谭辛才看到杨道士和陈胖子他们几个人已经在这里了,因为是站在树的另一边所以之前没有看到。他们都傻笑着看着身边娇滴滴的女人,好像骨血都融化在眼前的美色里,杨道士也不例外。
对于他们的状态谭辛已经见怪不怪了,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些女人竟然将他们带到这里来,这正是白衣男人让他们来的地方啊!他说树干上藏着一个琉璃盒子,盒子里有个蝴蝶玉佩,将玉佩打破眼前的一切就都打破消失了。
既然这里藏着这么要紧的东西,这些女人为什么又要将自己这些人带来这里呢?
先带他们沐浴,又出来来到树下面,完全按照白衣男人的话在进行啊!
他有点儿混乱,也十分惊慌,心想:该不是这些女人知道那白衣男人已经清醒,听见他们说的话了,所以故意把他们几个人带到这里来的吧!如果这样的话,她们是为了看他们自己露出马脚吗?
不过露出马脚又怎么样,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更糟糕的情况吗?这样一想他又把提起的心放下了,还是那句老话,随他去吧!
“先生觉得这花好不好看?”阿童指着树上丝绸做的五颜六色的假花对他说。
谭辛抬眼朝上看了一眼,语气冷淡地说:“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他完全掩饰了心里的紧张。
阿童笑说:“自然是好事!”
谭辛挑眉:“好事?”怎么可能会有好事!
“是呀!”阿童一本正经地点头,“先生,我们都是弱女子,你不要把我们想象成吃人的恶魔啊!你想一想,从你们踏进花乐坊我们就是好酒好菜的招待,还让人为弹琴助兴,又准备衣服和热水沐浴身体,何曾有半点怠慢?我们真心实意的款待,那几位先生已经高兴地接受了,可是你却总对我们怀有这么深的成见!这可真让我们难过。”
看着她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谭辛心里冷哼一声:弱女子,亏你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就是迷惑人,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自称好人!还说的这么一本正经,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自己都信以为真,以为自己是在做好事了。
谭辛也不想惹怒她,只悻悻地说:“我对你们哪有什么成见,不过是不懂你们这里不同寻常的规矩。”
阿童脸上立刻堆起笑,又清脆地说:“无妨,慢慢就会习惯的。”
谭辛像是欣赏似树上的假花和挂着的荷包一样抬头看着上面,观察着上面的蹊跷。
不知道为什么要拿假画装饰这棵树,也不知道荷包里装的是什么,因为挂的很高,所以没有办法摘下来看一看。
看不见也就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寻找白衣男人所说的树干顶上的东西,可是这棵大树枝叶繁茂,光线又不是很明亮,看不清楚上面的情况,得爬上去找才行。
不过棵树又十分粗壮,要两人才能环抱过来,这么粗的树可不好爬上去。
他不着痕迹地慢慢凑到杨道士身边去,在宽大衣服的遮掩下悄悄地掐了他的胳膊一下,他掐的很用力,可是杨道士完全没有反应,还是看着女人呵呵傻笑,好像掐的是快死肉一样。又叫了他一声,也根本理都不理。
这就叫鬼迷心窍啊!他心里感叹,同时也怀疑,这些女人为什么不来迷惑自己了呢?
正在这时候,那个最让谭辛恐惧的红衣女人从房子里走出来了。
她迈着仪态万方的步伐走的很缓慢,面带温和的笑容,脚步轻盈而又端庄,绝色的容颜不染俗尘,高贵大方,好像是个女王。如果是个真正的人走在人群中,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众生。
谭辛下意识地往她手上看去,她两手交叠放在身前,看不见手心里的那道伤还在不在。不过谭辛觉得应该是已经没有了。
她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水蓝色衣服,手里端着托盘的女人。
谭辛紧张地看着她一步步地走过来,本能地要往后退,可是没想到那个痴傻的女人竟然突然走过来,一把抓住了他手腕。
他被吓了一跳,惊慌地低声问:“你……做什么?”
傻女人毫不在意似的呵呵笑,手上也不放松。
谭辛被她抓着浑身起鸡皮疙瘩,想要从她手里挣脱出来,可是傻女人的力气跟阿童不相上下,紧紧地抓住自己不肯放松。
他知道自己无法逃脱,只得再一次妥协了,任由她握着。
红衣女人走近了,阿童快步走到面前去,好像在汇报似的说:“主人,这几位先生都已经准备好了,请主人吩咐。”
红衣女人点了点头,眼睛扫过杨道士他们,又看着谭辛嫣然一笑,轻声说道:“先生果然是与众不同。”
因为被阿童带走之前发生的事,让谭辛觉得她这句话充满了讽刺。
他不知道说她说的是什么不同,或许是在说自己穿上的衣服与众不同,也或是其他的。总之不是什么好话。眼下正已经来到了树下,还是小心应对才是。言多必失,千万别不打自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