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儿闻言，怔了怔，抬眼看她，却只在她眼底看到一片薄凉之色。
“桑儿，桑儿也不知，当初公子好心收留我，让我有了一口饭吃，我觉得他不像那么坏的人，可是，红歌姑娘也确实在府内住着。”
“所以啊，看人哪能只看表面呢。”
莫仙儿轻笑，留下一句讳莫如深的话，起身走了。
云驶月行，夜色陷入一片孤寂之中，门外的叫卖声不知何时停止了，莫仙儿静静坐在窗前，平淡的目色中带着一抹沉怒。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一般，暗暗抿唇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茶，然后从袖子中掏出桑儿白天买来的药，尽数倒了进去。
院外隐隐传来低沉的脚步声，她暗忖一瞬，轻轻晃了两下杯子，而后不动声色的坐到凳子上。
“仙儿，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赋凌轩进来，见她坐在那儿，面上闪过一丝吃惊，以往这个时辰，她早就睡下了，今天倒是有些反常。
“嗯，我睡不着，突然听你说我们就要离开了，心里有些舍不得。”莫仙儿淡然一笑，将手边的茶递给他。
赋凌轩伸手接过，没有留意到她缩回去的指尖轻轻颤了一下。
“你放心，我会找一处比这儿好上十倍的地方，你看见之后一定会喜欢的。”
他温声说着，启唇将茶饮下两口，忽然觉得那味道有些不一样，刚要放下，胸口蓦然一窒，一口血霎时从嘴中喷出。
“这……这茶，仙儿，你？”
莫仙儿坐在那儿冷眼看着他，挑眉笑道：“是不是很意外？这个表情就对了，当初我得知你为了自己的企图而骗我要为我治病时，也像你这般惊讶呢。”
“你！我全心全意待你，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赋凌轩无力的扶着桌子站在那儿，到底是有法力的人，都喝了毒药竟然还能撑住。
莫仙儿勾起唇瓣，忽然大笑开来，“全心全意？是，你是在全心全意待我，你百般宠我，恨不得将一切都送给我，可是谁又能想到你所谓的宠爱其实只是一个温柔陷阱，你还不是为了服下水瑾瑜的心然后长生不老。”
“我告诉你，天下没有那么好的事！我被这一身病拖累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被至爱之人背叛，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放心，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一个人享用水瑾瑜的心了，轩，我会带着你一辈子的愿望，世世代代的活下去的。”
赋凌轩闻言，被她一席话气得又吐出一口血，他死死盯着她，目色忽然凌厉了几分。
莫仙儿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视线，莞尔一笑，轻拍着他的肩膀说：“轩，别担心，等你死后，我会找人厚葬你的，也算我没有辜负你的情意，你安心的去吧。”
“呵……”
赋凌轩蓦然冷笑，全身止不住颤抖起来，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因她而死的赋家上下，没想到，一片真心到最后竟然只换来这般下场，果然是报应啊报应。
“仙儿，我这么爱你，又怎能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肮脏的尘世上，你放心，我若死了，也绝不会让你独活，我们一起去地下，做一对鬼夫妻。”
他勾着唇角，在莫仙儿呆滞的目光中，忽然抽出腰间的长剑，拼尽最后一口气将剑狠狠插进了她的胸口处。
“你……”
莫仙儿皱眉，一句话尚未说完便闭上眼睛躺进了他怀里。
赋凌轩低沉一笑，拥着她的腰身阖上眸子双双倒了下去。
满屋飘出一股血腥气，一片枯叶从树上飘落，洋洋洒洒，顺着风，飞到了莫仙儿手边。
桑儿自外面走进来，看着相拥在一起，冷淡的眸子中忽然泄去一丝恨意，她凛凛神，刚要去地牢告诉瑾瑜，大门却突然被人破开。
月空依旧穿着一袭黑袍，看见她，先是一怔，而后沉声问：“那丫头呢？”
“在地牢里。”
桑儿轻声应着，见他面上着急，忙领着他一路向牢中走，谁知红歌不知何时已经恢复过来，竟和瑾瑜打到了一起。
月空面色一凝，使出一掌打在红歌后背上，好不容易才将那厮斗成一团的两人分开。
瑾瑜轻咳一声吐出一口血，瞪了月空一眼说：“你们再晚一会儿我就要被打死了。”
“没用的丫头，让你不好好学法术”，月空也恼了，而后指着红歌说，“这妖孽怎么办。”
瑾瑜顿了顿，抬头看向桑儿，眸中忽然闪过一抹厉色。
“杀了，让她永不超生。”
会给自己带来潜在威胁的人，她绝不会留，更何况她答应过要帮桑儿报仇的。
红歌面色一黯，凛凛神，挣扎一瞬正欲逃走，月空的速度却比她更快，凌空一拳便捶上她的胸口，而后双手合十念了一个焚身咒，一团烈火自他掌心飞出，直直落在红歌身上。
“啊！”
须臾之间，红歌在一声惨叫中霎时烧成灰烬。
桑儿凝目看着飘零的燃灰，轻轻呼出一口气，望向瑾瑜淡笑：“谢谢你。”
“没什么，本来也是她罪有应得。”
瑾瑜摇摇头，扶着墙壁从地上站起来，看向月空问：“大祭司怎么现在才来救我？”
“那日我赶到无极宗门请宗主出手帮忙，后来赋家被屠杀，那群侍卫看见赋凌轩的‘尸体’，只当他死了。我以为你已经逃走，便回到了海里，结果却发现你并未回去，今天早上无极宗主突然给我传信说赋凌轩还活着，我放心不下便立即来了，幸好还来得及，”月空皱眉说着，而后沉声问：“如今恶人都死了，你在世上也玩够了，该随我回去了吧。”
“那是自然。”
瑾瑜挑眉一笑，在桑儿的搀扶下走出地牢。
芳华落尽，秋水娉婷，瑾瑜站在院中看着渐渐开始凋败的赋家，阖上眸子微微抿起了唇瓣，仇人已死，她总算没有辜负原主生前的遗愿。
“走吧。”
桑儿扶着她，淡淡叫了一声。
“嗯，走吧，终于结束了。”
瑾瑜轻轻点头，和她一起跟在月空身后走出去。
接下来漫长的一千多岁的寿命，瑾瑜都努力修炼原主水瑾瑜会的幻影之术，因为她觉得幻影之术实在太好用了，能把自己幻变成另外一个人，这比易容术都厉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