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狐狸,我就知道他会打哈哈。”向家俊暗道,却不动声色地反讥了一句:“冠名权,你以为是商业赞助,这你都能想得出来,我就纳了闷了,咱们平溪县的破案率就怎么上不上去呢?”
刘正雄一听向家俊又说破案率,就不禁气打一处来,可又没办法向他发出来,脸一下子憋红了,竟然一时没组织到合适的语言反击,只能拿眼看着向家俊,而且还只能微笑着。
向家俊可不管他,刘正雄越来气,他的计划就越有可能实现,于是他又说了起来:“刘局长,还有,你当时可是自信满满的答应,只要他能笔试过关,后面的事你来解决的哦,可不要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哦!”
向家俊觉得有必要重申一次第一次会面的约定,也是在提醒刘正雄,他们的合作,是以什么为基础的。
有必要再敲打敲打一下。
“我说过,我不会做害你的事,我们合则双赢,分嘛,则是你输,我没有任何损失。”向家俊又拿腔道,同时翘起了二郎腿。
你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又扯到那件事上去了。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向家俊的话,让刘正雄顿时有了一种挫败感,有把柄在人家手上,想硬,都硬不起来。
向家俊的这话,是真让刘正雄老脸一红了,而且向家俊也看到了,见刘正雄如此,向家俊知道,如果再说,就有点过了,点到为止最能攻心。
于是乎,向家俊见好就收,堆起了笑脸,和风细语地安抚起刘正雄来:“刘局长,其实,到目前为止,我们合作还是挺好的。就拿我陈叔那件事来说吧,就合作得非常愉快,也算你们成功制止了一起重大事故的发生吧,这不是很好吗?按理说,那天我陈叔闹的那点事,如果上纲上限的话,拿他进去是没问题的,判个几年也是没问题。鉴于影响和后续的善后工作,政府没有这样做,这不是很好吗?开了一个警民合作的良好典范嘛。你说呢?”
对于陈老二那事,刘正雄还算是满意的,既给上面一个好的交待,也给老百姓一个满意的答复,还真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就算那天击毙了陈老二,虽然制止了当时事态发展,如果一旦死了人,那么后续的善后工作,就更让人头痛,一个不慎,就会爆发更为大的集体事件,影响更大,想想都让人头痛。之所以没有抓捕,也就是为了避免发生更大的群体事件。
虽说法不容情,其实如果深究的话,法律最初的出现,还不是为了保护人情,才有了法律的出现。
那啥黑格尔不是说过:法律决非一成不变的,相反地,正如天空和海面因风浪而起变化一样,法律也因情况和时运而变化。
陈老二事件的处理,恰好印证了黑格尔这句经典名言。
刘正雄微笑点了下头,多说无益,还是这样好点。
向家俊也知道,刘正雄心理估计还有气,也不去管他,又说道:“刘局长,其实你也明白,为什么咱们平溪的治安不怎么好,发案率高,且破不了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不是我们的警察素质差,业务不行,而是阻力太多。估计这边才犯事,那边就有电话打过来了。而且还不得不办,你说是不?”
现在的刘正雄也不管向家俊说什么,他就坚持一个字“听”。
在向家俊面前,他算是明白了:言多必失,还是少说为妙,搞不好,又让这斯拿事说话,何必自讨没趣。
于是,刘正雄便微笑点了下头,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我明白的,你继续,我听就是了。
而向家俊似乎越说越入戏,也懒得管他是什么心思和想法,又接着说道:“刘局长,‘破窗效应’应该听说过吧?”
刘正雄依然微笑点了下头,同时还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如果有人打坏了一幢建筑物的窗户玻璃,而这扇窗户又得不到及时的维修,别人就可能受到某些示范性的纵容去打烂更多的窗户。久而久之,这些破窗户就给人造成一种无序的感觉,结果在这种公众麻木不仁的氛围中,犯罪就会滋生、猖獗。这就是‘破窗效应’。”
“任何一种不良现象的存在,都在传递着一种信息,这种信息会导致不良现象的无限扩展,久了,就会不闻不问、熟视无睹、反应迟钝或纠正不力,咱们平溪治安的现状,就是这种情况。而咱们警察内部也同样如此,反正有那么多案子没破,多一个又有什么呢?如此,是不是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呢?”
说到这里,向家俊停了下来,盯着刘正雄的眼睛。
刘正雄看到向家俊盯着自己的眼睛,慌忙避开他的目光,看向桌上的杯子,并拿了起来,也不喝,双手玩弄着。
“其实,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打破这个恶性循环,找到一个引爆点。有个案例,其实跟咱们平溪现在这种状况很相似。不知道,刘局长想听吗?”
刘正雄做了个请的手势。
向家俊估计是找到了在部队兵们面前讲话的感觉,喝了口水,又断续说教起来。
“20世纪70、80年代纽约以脏乱差闻名,环境恶劣,同时犯罪猖獗。1994年,新任警察局长布拉顿受到了‘破窗理论’的启发,开始治理纽约。”
“……”
“现在的纽约是全米国治理最出色的都市之一,这件事也被称为‘纽约引爆点’。”
“刘局长,那么我们平溪的引爆点在哪里呢,那个人又是谁呢?我所说的这些,都是欧阳华那小子整天没事瞎研究,琢磨出来的。刘局长,你看,如果这小子不进警队,你们就真的损失大了。”
说到这里,向家俊也适可而止了,然后默默看着刘正雄。
向家俊这番话,既说出了自己要说的,也为欧阳华进警队打了铺垫。
他之所以要说这番话,是因为他相信刘正雄身上正义未死,良知未泯,种种原因,他的正义被现实掩盖了。从第一次接触刘正雄,向家俊就从他身上读到了,不然今天他也不用在这里多费口舌了。
每个人,是正义或是邪恶,都不是天生的。两者,只有在生活的熔炉里,才能炼出真伪。
而刘正雄也陷入了沉思。
诚如向家俊认定的一样,刘正雄身上,正义未泯,当年他也是流过血,立过功的,不然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也并不是他不想施展抱负,作为一个公职人员,谁不想往上升,爬高一些,只是掣肘太多了,多到施展不开了手脚。
这一切,要从他刚升局长时说起,那时的他,可谓意气风发,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也在那时,妻子却得了肾病,不仅为治病花了不少钱,还到处借了不少钱。也在那时,何大勇及时出现,进入了他的视线,抛出了橄榄枝,因为要想治好,就得换肾,为了妻子,他妥协了,于是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最终,妻子还是走了。他爱她,所以他没再娶,不是因为女儿刘若男的缘故,而是因为真的爱。
向家俊能够从他身上读出正义末泯,也可能跟他没再娶有关吧。因为对于体制内的人来说,有人曾用“升官、发财、死老婆”来调侃为他们的三大喜,而他当时差不多全占了,却没有续弦,足以说明他骨子里还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有时,看似没联系的事,可却恰恰有着联系,谁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反正,向家俊当时的念头就是这样一闪而过的。
终于,刘正雄还是没坚持住他不再说话的底线,开口道:“你说的,我真的都明白,我也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公职人员,我有血性,不然我也不会当警察。可说一千,道一万,如果你不能把何大勇搞倒,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话,对我来说,就只能不为恶,不办事,无为而治!”
刘正雄说完,长叹了一声。
“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有一个办法,能够搞倒何大勇!”向家俊见时机到了,赶紧收网,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