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愭离世后,对赵昚和赵构都是巨大的打击,两人都将赵愭看作皇位继承人,赵愭的离去对他们而言都难以接受。
赵昚连日消沉,沉浸在哀痛当中,走动的就只有文德殿和祥福宫两个地方。
他在文德殿中睡得迷迷糊糊,又会想起赵愭,便来到祥福宫,在赵愭从前住过的房间里发着呆。
夏氏失去赵愭也同样是悲痛不已,但每次赵昚一来,她还会顾着开导赵昚,将赵昚劝回去。
日子一久了,夏氏才发现赵昚来祥福宫已经很少和她说话,赵昚完全只是因为怀念赵愭才来她这祥福宫。夏氏也因此更加心灰意冷,夫妻间的感情冷淡了许多。
曾青青本以为赵昚和夏氏之间感情变冷淡,会是自己上位的机会,但赵昚很多天都不再到钟灵宫来,她对赵昚的心思突然间感到难以把握,好像赵昚因为赵愭一事对她的态度也彻底发生了改变,再难像从前那样对她上心。
朱小青很多日不见赵昚,知道赵昚正沉浸在悲痛当中,正当他想找个机会去见赵昚时,突然间,赵昚让小太监传他去文德殿。
朱小青进了内寝,赵昚穿了一身黄色的薄衫正在案前翻阅着什么,神色虽然憔悴,但也看上去平静,像是经历了一番大风大浪后的冷寂。
朱小青看到赵昚这才放心了许多,他太懂赵昚了,知道失去赵愭这个儿子对他意味着什么,看赵昚这个样子,他现在应该是状态已经好多了。
朱小青往赵昚身边凑近一看,见赵昚手中翻阅的是一叠习字纸,那上面的字迹工整,笔力虽稚嫩,但却是写得极为讲究章法,一看就知道是赵愭从前留下来的。
“你来看看,咱俩是这个年纪的时候,字哪有写得这么好呀。”赵昚埋着头叹道。
朱小青也抓起一张拿在手里看着,道:“大皇子自小聪颖有才华,和官家极像,如今虽去了另一个世界也必然被恩待,官家与大皇子之间的情分依然未断,他必定也牵挂着官家,还望官家多为保重。”
朱小青在赵昚面前向来不拘束,如今见到赵昚陷入到悲痛当中,忍不住正儿八经劝起赵昚来。
赵昚抬起头来望了朱小青一眼,那冷寂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来,淡淡地说道:“行了,你也不必劝朕了,朕早已经好多了,今日将你叫过来,是有要事要交代你去做。”
“请官家明示。”朱小青看赵昚的样子一下子又清醒了许多,猜想赵昚叫他来肯定是心里早有了打算。
赵昚让守在门口的太监关上门出去,然后向朱小青道:“你对太医局给错药的事怎么看?”
朱小青感到很是意外,在赵愭离世之前,在祥福宫也有追究到太医局给错药的事,当时由于赶着救赵愭,便将这事暂且搁置,后来祥福宫又顾着料理赵愭的后事,也没有顾得上继续追查。朱小青虽然心里一直记着这事,但没有赵昚的示下也不敢贸然去提,而现在赵昚竟突然将他找过来说此事。
朱小青道:“臣始终觉得此事是有人在背后主使,不是偶然拿错药那么简单。”
赵昚听后并不感到惊讶,似是已经预料到了朱小青会这么说,他皱了皱眉,问道:“你说说看,你为何会如此认为?”
朱小青回想了一下此事的始末,道:“在大皇子病情恶化的前面两天,按理来说是要服用臣给出的药方中的药,但却换上了安神的药,这就是给人造成一种大皇子换了药方病情有好转的假象,大伙儿都以为是臣的药方起作用了,结果到第三天,大皇子的病情竟然还恶化了,这便让人觉得是臣的药方有问题,是臣害了大皇子。”
赵昚点点头,对朱小青的说话依然不感到惊讶,神色很淡然,道:“和朕想到一处去了,你继续说。”
朱小青以为赵昚这些日子都沉浸在悲痛中,无暇顾及其他事,没想到赵昚竟然是如此清醒,连这些细节他都想到了。赵昚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表面上看上去消沉了好多日子,好像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一蹶不振一样,但是赵昚在众人的目光背后却是内心强大的。
“如果只是偶然的给错药,怎么可能刚好这么巧拿到的就是安神的药?所以臣觉得这肯定是有人在暗中安排的。”
“而且暗中主使的人还懂医理,又想要愭儿的命。”
两人一人一句,接得极快,然后目光对接上,似是达成了同样的观点。
朱小青道:“这太医局的人没人有这么大胆子敢害大皇子呀?也没理由要害大皇子呀!”
“太医局中的人当然不会,但是他们这些人很可能会卷入到某些利益的争斗当中来,会有身不由己的情况。”赵昚提示地看了朱小青一眼。
朱小青从赵昚刚刚给出的这一眼神感觉到,赵昚这次对他很是信任,想要将这件事托付给他。
他们两人本来因为此前朱小青和陈俊卿暗中让何长有去查骆凉的事闹僵,而现在因为赵愭的离世,面临困难时,两人都重新找回了对对方的信任。
朱小青和赵昚这些年的相处往往都是如此,两人之间难免要闹矛盾,但是又在共同面临困难、面对外敌的时候,能够顺理成章地冰释前嫌。
赵昚道:“这件事朕怕会牵连甚广,不想大张旗鼓地去查,朕就给你个手谕,你悄悄查就行了。”
朱小青立马领会到了赵昚的意思,因为这事如果大张旗鼓去查,到时候查出来的结果肯定是要公诸于众的,如此以来,难免会有损皇室的颜面,但让他悄悄去查,到时候结果怎样,哪些隐瞒,哪些公开,都是可以控制的。
赵昚说完,沉默了一阵,又看向朱小青的眼睛,坚定地说道:“你就放手去查就好了,不要顾忌朕和谁亲近,和谁不亲近,不要想着查到谁的头上朕会不高兴,全都不用管。”
朱小青听赵昚这话中之意,感觉接下来会查到一个和赵昚关系极为紧密的人,顿时有些迷惑又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