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的,瓜果是真好吃,可也没有命重要不是?
大狗是绝对不会吃它的,那个吃货却不一定了,吃货这种家伙,都是很容易就被美味冲昏头脑的,为了吃,有时候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去吃河豚啊。
万一哪天,席吃吃无法控制自己嘴馋的欲望,满地撒泼打滚的要吃,大狗一定会顺着他,而自己,又是被他们喂养的,到时候,简直就是名正言顺,那……那实在太危险了呀。
一想到这里,虾爬子就颤抖个不停,席维尖尖的犬牙,对它来说,是比什么妖兵利器都更加恐怖的存在。
唧,必须自救才行,不能成为被喂养的一方,吃人嘴短,对吃货来说更是那样,为今之计,只有拼命巩固自己在喂养问题上的地位,才能牢牢占住大义的名分,这样一来,吃货什么的就算想下嘴,也……也会不好意思的吧。
于是,对这番激烈心理斗争一无所知的席维和大狗,几天之后,突然发现自家的海鲜快吃不完了。
要知道,家里人口不少,个顶个胃口贼大,虞天王还是吃双份的,但就是这么能吃,虾爬子所提供的食材,也还是有剩余越来越多的趋势。
大狗跟送海鲜的虾爬子小弟说过好几次了,叫它们不要送太多,可那些小弟得了虾爬子的指示,一个劲儿地给,不要都不成,弄得大狗都偷偷放生了好多。
但是看他们不吃,虾爬子又担心了,黑豆眼泛着泪光,委屈地就差哭诉了,弄得大狗十分无奈。
狗小弟倒是没心没肺,完全没发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还是嘻嘻哈哈的,而虞盛音则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坏心眼,非但不帮忙解决问题,反倒兴致勃勃地看热闹,摆明要幼犬们去自己开动脑筋,面对一切。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一门艺术,动物与动物之间也是一样哦。
虾爬子是夏湾海域的霸主,又居住在席家海底古园之中,大狗想要和它成为好朋友,好邻居,而不是仗着武力和背后的虞盛音,只是形成一种简单的威慑和上下从属的关系。
所以,当再次收到巨量海鲜贡品之后,大狗支开席维,自己游去找虾爬子,开始了比较艰难的谈心。
爬爬,为什么一定要送那么多食物,我们实在吃不完,冷冻就不新鲜了。我觉得你心里面有事,不仅仅只是想表达好意这么简单。
“唧……”虾爬子搓搓小爪子,将头扭向左侧。
大狗努力动用心念,去理解对方的意思,虽然不懂海洋生物的语言,但却感受到了虾爬子的那种很复杂的心绪。
爬爬在不好意思?它天天给自己兄弟这么多肥美的海产,为什么还不好意思呢?
大狗转转眼珠,爬爬在做坏事?
“唧唧唧!”虾爬子赶紧摇脑袋。
不是坏事,也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虾爬子默然。
大狗有些明白了,爬爬还是在害怕吧,怕弟弟把你吃掉。
虾爬子不吱声,将头扭向了右边。
不要害怕,他是很贪吃,但却是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他已经知道爬爬开启灵智了,也说过爬爬是小婴儿。弟弟怎么会吃你呢?
“唧唧……”虾爬子的声音中,仍然有一丝不信。
大狗将它的头扭回来,面向自己,琥珀色的温润瞳眸,定定与它相对,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如果真是小弟的不对,我叫他改。
虾爬子用力摇头,意思不是狗小弟的错,吃是他的天性,这不能说是种错误,只是,它不敢去相信。
因为他是天生的吃货?爬爬不信任所有的吃货?
虾爬子一愣,有些犹豫,好像不是这样的。它迟疑了一下,在海底的浅沙上,用爪子,画了一个脑袋两条腿的人类形象。
大狗恍然大悟,因为他是人类,所以你不相信他的承诺。
虾爬子低下头。
为什么,爬爬被人类伤害过吗?大狗自己也被人类伤害过,也一度不想再与任何人类有任何牵扯,多多少少明白这种心情。
虾爬子怔怔的,看着自己腹间无数只爪子,它知道,自己看上去和一种叫做蜈蚣的虫子很像,在人类看来,是很丑陋的。
很久以前,它刚刚完成一次十分关键的蜕皮,增强了能力,一时高兴,就浮上海面,对着月光,轻轻歌唱。
这叮叮咚咚宛若钢琴的声音,被一名傻乎乎的人类青年听到了,他就住在不远处的小岛上,那时候,那里还不叫做音乐岛。
他非常喜欢它的歌声,为了与它和鸣,特意学习了钢琴,在海边演奏,呼唤它前往相见,每天每天,潮涨潮落,风雨无阻。
它知道不能去见,绝对不行,他根本没办法接受这样的它。
然而青年却不放弃,对着海浪,一遍遍诉说,不管海中的精灵是什么样子,请不要害怕,他绝对不会伤害它。
这份承诺,满含真情,像一股暖流,烫烫地流进了它怯懦的心底。
心中小小的悸动,越来越强烈,还是让它在某个黄昏,不由自主,哼唱着叮叮咚咚的歌声,游到他的面前。
它没有渴望什么别的,就是从没有谁,这么喜欢过它的歌声,其实在海洋世界中,它唱得并不算好,与氐人国的歌者更是无法相提并论。
可是,有人这么喜欢,它的心中也有些小小的兴奋小小的喜悦,它只想满足这位人类男子的心愿,大家一起合奏一场,如果可能的话,它也不是没有小小期盼着,可以与他交上朋友。
然而,那个男子,却彻底背弃了他的承诺。
他见到唱着歌儿的它,却好像见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魔鬼,满眼幻灭,摇头不信,惊慌大叫,甚至一不小心跌到了海里。
它赶紧游过去,想把他救起来,但是他疯了一般挣扎,对它不住拳打脚踢,它有甲壳,并不惧怕这种程度的拳脚,可它就是觉得,很疼,非常疼。
好不容易,终于将男子送上岸,他青白着脸色,咳嗽着,拼命捡起岸边的石头,向它打来。
石头雨点般落下,它最后望了他一眼,扭身游入深深的大海,在很长很长的时间中,都再也没有接近过音乐岛附近。
听说,自那之后,岛上仍时时传来幽幽的钢琴声,如同耗尽生命的等待。但它已经不想去关心那名青年最后怎么样了,只是,它不再歌唱,在这片广袤的海域中,叮叮咚咚的空灵之音,已成绝响。
虾爬子重重甩甩头,收回思绪,自己潜意识里不信任人类,是不是因为还记着这件事呢?
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肉肉的大爪子,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大狗感受到爬爬心中的悲凉,却体贴地并不加以询问,只是这样,用沉默而温柔的方式,安慰着它。
虾爬子忽然觉得,这样的大狗真好,自己为什么会怀疑,它会宠溺地顺从吃货伤害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