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公辛远征是睿王的外祖父,而镇国将军府却是完完全全的中立一派,睿王多次拉拢不成,便起了打压的心思,即便是不能凭此事给镇国将军府治罪,也绝不能令他们府上再添一位手握实权的大将!
莫御城严肃威仪的目光扫视着一众朝臣,缓缓道:“众卿家以为如何?”
右相裴肃出列,拱手道:“启禀皇上,微臣以为越国公所言不无道理,虽然南宫浅陌此次战功卓著,立下了大功,但一码归一码,她女扮男装欺君乃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裴大人此言差矣,”左相文瀚之当即出言反驳,只听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南宫浅陌并非有意欺君,只她身为女子在军中行事多有不便,女扮男装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况,这五年她在西境全力应敌乃是不争的事实,鹰嘴崖一役更是一举歼灭三国六十万大军,难道在裴大人眼中,如此功勋还抵不过一句不得已的谎言吗?”
裴肃丝毫不为所动:“本相绝无此意,只是这功是功过是过,倘若所有欺君之人都以自己的功绩作为抵偿,那我东霂皇室威严何在,天子威仪何在?!”
朝中左右两位丞相不合早已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如今日这般的论战但凡是朝会几乎都要上演一次。
说起来这两人是互相看不顺眼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右相裴肃是朝中权贵一派的代表,资历老,后台大,处事圆滑,背后有越国公府等世家大族做后盾。
而文瀚之则是普通科举出身,年方而立,却学富五车,博古通今,深得东霂一众文人学子敬重,是朝中御史台清流一派的代表,从不参与任何皇权党争,当然了,如此一来得罪的人也自然不在少数。
对于这二人之间的斗法,只要不闹得太过分,莫御城向来不会插手,在他看来,朝臣之间的吵吵闹闹根本无伤大雅,若是全都抱成一团他才要头疼。
“皇上,微臣以为右相大人所言有失偏颇,我东霂自立国以来,向来不拘一格选拔人才,既然南宫浅陌有如此本事,又愿意为我东霂抛头颅洒热血,依微臣所见,便是赐封官职令她从此效命于军中也未尝不可!”
说这话的是兵部尚书魏巍,他向来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最是看不惯右相裴肃一干满口仁义道德却暗谋私利的人等。
虽然平时与左相文瀚之这等清贵文人也谈不上什么交情,但不得不说,今日文瀚之的话他确实是深以为然的,远的不说,便是那鹰嘴崖一役打得是真漂亮,他是打心底里佩服,也十分看好南宫浅陌这个小丫头。
在他看来,武将就是要能打仗,至于那些面子威仪什么的都是虚的,放到战场上半分钱都不值!
此言一出,武将们立即纷纷附和,而以右相裴肃为首的一干权贵文臣却是不干了,一个接一个地站出来反驳。
武将们与文瀚之一派的清流文臣不同,他们吵起架来可不会顾忌到什么有辱斯文,可谓是什么难听说什么,就差指着越国公和右相的鼻子骂:你有本事你自己上战场上带兵打仗去啊,在这里横个什么劲!
宣政殿内一时间吵嚷得厉害,文臣们引经据典振振有词,武将们唇枪舌战针锋相对。
暄王向来冷漠少言惯了,自是不理会这些事情,而煜王和睿王也聪明地选择了保持沉默,因为他们十分清楚父皇的底线在哪儿,他可以容忍朝臣们互相争执不下,却绝不会愿意看到他们这些皇子也参与其中,那样只会让他觉得他们结党营私心有不轨。
而整件事情的当事人南宫浅陌此刻则是完全看傻了眼,被他们吵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的同时不由暗自地感叹,原来朝堂上还有这种操作?
反观之前哭得一塌糊涂的辅国公夏侯凌霄和镇国将军南宫渊,此刻反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优哉游哉地站在一旁观战,倘若有人问起,他们便会十分坦然地回上一句:他们这是避嫌!
“皇上,”莫庭烨终于开口,所有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在众人眼中,暄王即便是失了武功也还是东霂的战神,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没有人会忘记那个十四岁就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少年王爷。十年过去,暄王身上的凌厉气场更甚从前,只是相对更加沉稳内敛了一些而已。
“关于南宫浅陌身份一事,臣弟五年前便是知情的,之所以选择隐瞒下去,是考虑到南宫浅陌报国之心一片赤诚,若是将事情公之于众势必会影响到她在军中的威信,是以才自作主张替她瞒了下来。”
“再者,臣弟之前呈上的折子中所提之事还需南宫浅陌亲自督办,所以欺君一事还请皇上三思。”
言下之意是这所谓的欺君之罪根本不存在,就算是欺君那也是本王的事,与南宫浅陌无关!不仅如此,为了军中事宜最好在再给她封个一官半职,否则军队训练一事提不上日程他可没办法。
众人:“……”敢情他们在这儿闹了半天说的都是废话啊!
莫御城嘴角抽了抽,阿烨还是这么喜欢不按套路出牌!
但难得他对自己提出要求,他这个做皇兄的怎么能推拒?于是轻咳了一声,沉声道:“朕思量再三,南宫浅陌隐藏身份一事实算不上是欺君,众卿家也不必太过拘泥于这些琐事。”
“至于兵部尚书魏巍所提封官一事,朕还需再斟酌一下,具体如何南宫浅陌你回府候旨便是!”
这便是不会计较的意思了,只要皇上乐意,欺君之罪也可以被当做是一件微不足道的“琐事”,这个时代的皇权还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故而也怨不得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不过南宫浅陌还是十分识时务地俯身行礼拜谢:“末将叩谢皇上不罪之恩!”
“无事便散朝吧,暄王留下。”莫御城满意地点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