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阳光下,男子一身玄色戎装,愈发显得身姿颀长,既有卓尔不群的尊贵之气,又不乏沙场征伐的凌厉疏狂,无形之中散发出一种睥睨天下之势。
正在此时,莫庭烨微微勾唇,深邃的紫眸愈发显得邪魅撩人,仿佛能将人的心魄吸进去似的。
楼陌只觉得心神一恍,便听得男子醇厚微哑的嗓音响起:“陌儿不是略通岐黄之术吗,恰逢我军中的军医前些时日告老还乡了,在我寻到合适的接替人选以前,陌儿就在我军中暂代军医一职吧!”
楼陌眉头紧锁,实在有些忍不了他左一句“陌儿”,又一句“陌儿”,于是冷声道:“既是瑄王所托之事,在下定当义不容辞,但在下有一个条件,还望瑄王能够应允。”
“陌儿但说无妨!”莫庭烨相当好说话地开口。
“在下楼陌,以后还请瑄王直呼姓名就好!”楼陌语气清冷地说道。
莫庭烨挑眉,“我倒是觉得‘陌儿’这个称呼不错啊,直接称呼姓名显得咱们多生疏!”
楼陌:“……”
说得好像我们之间有多熟似的!
“在下毕竟是个男子,瑄王不觉得用这个称呼不大对吗?”楼陌有些咬牙,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堂堂东霂战神瑄王是这么个性子,简直是恶劣好吗!
“哦,陌儿说的也对,不如这样,以后在人前我喊你名字,人后喊你陌儿好了。”莫庭烨若有所思地说道。心里却在想,既然陌儿不愿承认自己是女儿身,那他自然要配合到底了。
楼陌心里一阵崩溃,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一个整日里喊她“陌陌”的汶无颜已经够让她头大了,如今又来了一个“陌儿”,就不能好好叫她的名字吗?
深吸了一口气,楼陌强压下内心想要动手的冲动,冷冷吐出两个字:“你可以走了。”
见楼陌气得有些跳脚的模样,莫庭烨顿觉心情大好,暗道:就是这般生龙活虎的样子才好,以往的陌儿太过平静,太过压抑了。
“陌儿不说话,那我就当是你默认了,这件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莫庭烨扔下这么一句话,便脚步轻盈地离开了。
“王爷!”路上遇到巡视的将士同他打招呼。
“嗯,辛苦了。”莫庭烨十分好心情地答道,嘴角微微上扬。
只见那将士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王爷离开的身影,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是我出现错觉了吗?”
自家王爷向来是个冷面战神,他当兵这么些年,几时见他笑过,就连话都是极少的,今日这是怎么了?摇了摇头,那将士将方才见到的一切都归结为自己的错觉,决定巡视结束后找老军医去看看……
话说,莫庭烨离开大帐后,好一会儿的功夫,楼陌才缓过神儿来,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不是说好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就可以离开吗?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地留下给他当起军医了?
还有,如果军医前些时日就已经告老还乡了,那她身上的伤是谁替她治的……
莫庭烨,你还能再胡扯一点儿吗?
试着运了一下气,楼陌感觉到自己内息有些虚弱,看来西瞳那一掌确实厉害,再加上之前中的致幻药,她能留下一条命已是不易,只是云亲王夫妻……到底是因她而死!
回想起莫清玄临终前托付的那两件事,楼陌眼神中闪过坚定之色,暗道:放心,我楼陌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还有那个大祭司西瞳,她也绝不会放过!
忽而,楼陌感觉脸上有些不适,伸手一摸,原来是人皮面具已经有好些时日不曾用药水浸泡了,此刻边缘处有些干皱。
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楼陌心中微沉,那些浸泡的药水在浅黛身上,而浅黛当夜并未按照约定出现在西城门角楼,怕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看来,自己要尽快离开这里去陇邺城的醉情楼走一趟,只希望她万莫要出什么事才好。
至于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没有药水的浸泡,很快就会慢慢开裂,与其到时候让别人发现,不如所性直接取下来,楼陌略微想了想,还是下床找来了一些清水,就着水慢慢将其揭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惊为天人的容颜——
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清冷孤绝,似乎能看透一切,肤如凝脂,气若幽兰,标准的鹅蛋脸上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世容颜。
分明是一张明媚动人的面孔,却偏偏从那双水眸中投射出一股锐利冷漠之气,直击人心,生生将她原本十分的容颜减了三分去,却仍然是让人见之不忘。
帐中恰巧摆放着一副盔甲,上面配着一面护心镜,楼陌二话不说便朝它走去。
看着护心镜里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楼陌暗自骂了句“shit!”
这里是军营,她上哪儿去弄那些个黛石脂粉之类的东西把这张脸遮一遮!可若是就这么出去,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她是女子的身份。
忽而看见地上烧着的炭火,楼陌眼神一亮,就它了,将就一下吧!
……
“王爷,是不是下官做错了什么事情,这……”军医苦着一张老脸道。他在这军营里待了二十几年了,早就习惯了军营里的生活,这忽然让他回家可不就是被罢官了吗,他要如何养活一大家子人啊!
莫庭烨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问,随即明白了他的顾虑,开口解释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得罪我,只是看你最近比较辛苦,让你提前回家休养一段时日,你放心,俸禄照发不误,你安心回去就是。”
说着示意千面将东西给他。
老军医颤颤巍巍地接过那一包银子,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莫庭烨,他跟着王爷行军打仗也有不少年头了,那会儿最忙的时候一个军医恨不得掰成两个来用,王爷也不曾说过半句让他们休息,这如今并无战事,军营里的将士们又都极少生病,他谈何辛苦,简直清闲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