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物证?”韩赢挑起眉,然后竟缓缓道:“……没有。”
韩益一立马又要嚷起来,与此同时见韩赢抬了抬手,莫名一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后才发现韩赢不过是抬手按上了胸口。
其实准确的说,韩赢是隔着衣服摩挲他挂在胸口的小镜子,韩益一则因自己刚才发憷后退的动作而加倍羞怒:“既然没有证据,你为什么要加害于她!”
“对啊,我为什么要加害她?”韩赢依旧不急不躁,“我和她无冤无仇,更无利益挂钩,何苦要百忙之中浪费心思去害一个不相干的人?倒是她莫名出现在主楼,又主动跑去我卧室,甚至企图向救了我的少年下毒,——我倒想知道,你的姨太太为什么要来加害于我?”
苏钏儿主动跑去韩赢卧室的事倒是有几个佣人亲眼目睹,苏钏儿本人又被韩赢击毙,死无对证,何况任谁也不会想到韩赢杀人的真正缘由只是为了替他的小镜子灭口。韩益一一时之间想不出话来反驳,再不甘也只能咽下这口气,然后企图从别的地方找回来:再一次求韩玄让他的私生子认祖归宗。
“不用查杜月莹,先查杜青。”
韩赢端坐在军部会议室的首位,对杨森裕和几个绝对可靠的部下吩咐道:“真的杜月莹恐怕早就丧命了,那个女人肯定是假的,我已经大致确定了她的身份,无需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直接从杜青入手,把这几年和他有密切往来的洋人列个详细名单给我。”
韩赢此刻这番话和他早上在帅府的说辞截然不同,显然之前的并非真话。副参谋长江泰忍不住提出疑问:“少帅,您是怎么确定假杜月莹的身份的?”
“我和她握过手,发现她左手有枪茧,说明她是个用惯了枪的左撇子。她被酒泼到而理衣服的时候,又看到她肩上有一块因枪伤导致的新疤。”
韩赢习惯性的用指节叩了叩桌面,继续道:“虽然都是枪,但各种枪械的原理、打击面、弹孔均不同,造成的伤痕自然也不同,而她肩上的疤痕只有毛瑟驳壳枪才可以做到,驳壳枪目前又只有东南几省的军阀才用,——据我所知陈敦复为了打荣省还专门进购了一批驳壳枪来。倭国军机处记录在案的特务里,既是左撇子又会易容,而且近一年内经常在东南几省活动并参与过行刺案件的,想必不会超过两个,很容易就能把她找出来。”
顿了顿,又吩咐柳茗湄,“你再确认一下川岛义野之前招认的信息是否属实,如果属实,我今晚就去临江码头。”
不止是倭国有漂亮的女特务,他们军部也有,柳茗湄便是韩赢手下颇为得力的军部情报处处长。她外表看起来性感貌美,却是个比男人还心狠聪慧的角色,只有在韩赢面前,这位毒美人才会不自觉的露出服帖温顺的小女儿情态,认真且敬若神明般的点头道:“是,少帅。”
作者有话要说:
沈小童鞋不见了,少帅大人捉急鸟~~
话说看见大人们都在说蠢作者短小~~因此,关于智商低和短小这两件事,蠢作者特地弱弱的辩解两句:伦家是只受!作为一只娇弱的受,要那么聪明那么粗长做神马,受就是要笨要小!(握拳!不服来辩23333333)
第8章 少帅的小镜子8
待一切都安排完毕,韩赢再次无意识的按住了胸口的小镜子,另一手揉了揉额角。本来已经退出去的柳茗湄忍不住转回头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少帅,您是否身体有哪里不适?”
柳茗湄前段时间剪了个清爽且碎散的短发,虽然和之前的长发形象有一定偏差,远远瞧着又有些像男孩子,却意外的干练俏丽,非常好看。而沈瞳自打变成妖精后,只能任头发自主生长却无法修剪,导致比以前长了一些,和柳茗湄现在的头发长度几乎一模一样。
逆着光,韩赢看不清柳茗湄的脸,只看到了她和沈瞳异常相似的短发,忍不住一滞。可韩赢的变得比以前更加黯然,摆了摆手道:“我没事,你下去吧。”
柳茗湄只能依言离开,关门前竟破天荒听见了韩赢的一句赞美:“……你这个发型很好看。”
她自从换发型后,夸奖好看的人不知多少。有源自真心的追求者们,有仅仅出于礼貌的同事们,还有虚情假意的恭维者及有求之人。各种好听的话柳茗湄早就听烂了,可就算是句相同的话,从不同人的口里说出来,感觉仍是不一样的。别人说的再好,她也全都当耳边风般一闪即过毫不在意,而韩赢只说一句,就能让她铭记于心。
柳茗湄的耳根竟微微一红,不自觉的抬手抚了下散落在耳边的发丝,甚至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是吗?我之前还担心不好看,……谢谢少帅。”
情报处赶在日落之前证明了川岛义野死前招认的信息无误,副官杨森裕大步走进来,低低的对韩赢道:“少帅,那批军火的确如川岛所说,会在大约晚上八点左右抵达临江码头,——您今晚要去吗?”
韩赢一边站起身一边拿起军帽,“现在就去。”
南省向来多雨,天黑时外面又下起小雨来,牛毛般淅淅沥沥的斜打在街面上,远远看去如一团氤氲的烟雾。韩赢没有开车,而是带领手下骑马直奔码头,身上的军用披风随着疾驰的快马而猎猎飞扬,如展翅的蝙蝠。
入夜后的临江码头相对静谧,没有白日的繁闹和喧嚣,只有几个哨兵驻守在岗位,江水在无星无月的夜里更显幽深,波涛滚滚浮浮沉沉。随着夜越来越深,雨变得更大,杨森裕忙拿了伞来给韩赢撑。
韩赢却扬了扬握着马鞭的手,示意杨森裕把伞撤下,高大的身影在风雨中显得越发挺直。没过多久见到一艘货轮从正北方驶向了岸口,探头灯直照过来,极有穿透力的冲破了江面上的雨幕。
终于来了。
韩赢微眯起眼,再度扬了扬手,杨森裕立即会意,朝身边的警卫队队长徐达点点头。货轮很快靠岸,舰板徐徐放下,码头上的哨兵照例上前进行证件审查,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伙计最先走下来跟哨兵笑道:“这船上运的都是布匹绸缎,全是杜老板新进的货,军爷放心,我们的手续绝对是齐全的……”
而就在他说话的当口,徐达和副队长吴师分别带着两队卫兵们以迅雷之速借由舰板一左一右的登上了货轮!!
就这样,前后不过用了约莫一分钟的时间,卫兵们便控制了整座货轮,不仅那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没反应过来,船上的人也几乎来不及反抗。韩赢无视码头哨兵诚惶诚恐的行礼,军靴踩在甲板上的咚咚声如同催命的符咒,直接冷声下令:“把人全押出来。”
隐约传来一阵踢踏打砸间杂着少许喊叫,紧接着,整艘货轮上至主事下至船员都被卫兵们用枪抵着脑袋拽了出来,连中年男人的解释都尽数泯灭在风雨中。韩赢随即带着另一队卫兵上船,径直前往货仓,扒开最外围的几箱绸缎,一个装满了枪支弹药的箱子终于被翻了出来。
“继续搜!”
韩赢站在那里极有耐心的命卫兵们一箱箱查验,结果足足找出近百箱军火,不仅有大量新式□□,还有中午刚提过的驳壳枪。
这场截查一直持续到天亮。
黎明到来,夜色渐渐褪去,天边泛出微光,雨也开始停了。韩赢又亲自将船上的人审了一遍,进一步核对清之前就判断出的幕后主谋,然后将整艘船连人带货全部收押,并把后续事宜安排给江泰接管,才坐车回帅府。
杨森裕开着车,转头用余光看到韩赢有些疲倦的靠在后座椅背上,狭长的凤眼半眯半阖,看起来像是睡了,顿时轻手轻脚的不敢惊动,把车开的更平更稳。
汽车转眼驶进了最繁华的城南区,穿过几条街,转弯时路过了一家风筝行。店里的伙计刚刚开门,铺面内外放眼望去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手工风筝,大大小小五颜六色,随着清晨的微风而左右摇晃。
“停车!”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杨森裕吓了一跳,忙把车停了下来。回头只见原本正睡的韩赢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眼神清明的完全不像睡过的样子,随后打开车门朝那家风筝行走去。
杨森裕也立即下了车,匆匆跟上,而韩赢走进店内,依次环顾着一个个制作精巧的风筝,然后缓缓道了句:“你说,现在的小孩子都喜欢什么样的风筝?”
“……啊?”杨森裕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边想着少帅身边什么时候多出了个孩子一边下意识问:“多大的孩子啊?男孩子还是女孩儿?”
沈瞳的样子又浮现在韩赢眼前,韩赢冷厉的眉眼不自觉的随之柔了三分,“是男孩子,大概十五六岁了。”
“我家外甥也这么大,”杨森裕笑了笑,指向左前方道:“这个鹰就不错,威武霸气。”
韩赢很认真的又选了一会儿,最终买下了那只鹰和一个色彩鲜亮且尾羽修长的凤凰,才带着风筝回到车上,只是一身严谨笔挺的军装和两只张扬明艳的大风筝看起来极其不搭。
杨森裕终于忍不住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他跟着韩赢那么多年,却是头回见他给别人买礼物,并且用这样认真的态度去挑选。因为向来都是追求韩赢的男男女女们用尽手段送礼物给韩赢,韩赢哪天能破例接收就不错了,更不要说回礼。
这倒不是韩赢不解风情,而是他根本不把那些人看在眼里。韩赢的性格说好听点是腹黑冷厉,不好听就是自私自大,他眼里装不下任何人,在他看来他们全都带着目的性且肮脏不堪,——这从他对其余众人均是负数的好感值就能看出来。
不过这种男人并非没有心,只是藏的更深,一旦被撬开,就会发现它其实是一座深埋在地表下的火山。
回到卧室,韩赢又和他的小镜子说起了话:“宝宝,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再出来?”
他已经忙了一夜,却仍撑着不睡,继续道:“我们之前说好去踏青,然后放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