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有望本就是今天这出戏的参与者之一,他会来,苏梁浅并不奇怪,其他人也就算了,但怎么张有喜也来了。
张有喜心思敏锐,更是侦破案件的高手,还有四皇子,他不是不爱凑热闹的。
一众人分两队站着,三位皇子,王承辉,萧有望几个人站在一侧,季无羡和张有喜成一队,苏克明自然是站在皇子那一队的,就在四皇子跟前,不知在说些什么,脸上那笑,简直谄媚的不要太明显,还有苏泽恺,站在七皇子身边。
苏梁浅往季无羡的方向看了一眼,张有喜的目光,随之朝她投射过来,含着初次见面的打量审视。
苏梁浅没有避让躲闪,冲着她微微点头,莞尔一笑,她这般落落大方,反而叫张有喜怔了下。
苏梁浅对远慧的表现很满意,面对权贵,不卑不亢,不上前搭讪奉承,这才是大师该有的风范,像苏克明那样,很容易自贬身价。
“苏妹妹!”
季无羡和五皇子两人,看向苏梁浅,脸上扬着笑,异口同声。
季无羡两只手牵着往苏梁浅方向冲的晋獒,五皇子还冲着苏梁浅招了招手,两人齐齐朝她走去。
苏老夫人听到有人叫苏梁浅,还挺亲切的,松开了苏梁浅的手,“去吧。”
季无羡和五皇子,几乎同时走到苏梁浅跟前,分别站在她的两侧,彼此对视了眼,重重的哼了声,满是对对方的嫌弃,“谁是你苏妹妹?不许这么叫!”
还真是有默契,苏梁浅笑出了声,朝着两人服了服身。
“五皇子,季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季无羡冲着苏梁浅眨了眨眼,苏梁浅明白过来,今日来了这么多人,估计有季无羡很大的功劳。
“看热闹呗,外面都传疯了,这样的精彩,怎么能错过?”
季无羡兴奋解释,五皇子点了点头。
“苏妹妹!”
王承辉在五皇子身后,也凑了上来。
季无羡和五皇子两人齐齐回头,冲王承辉道:“不许这样叫!”
王承辉无辜又郁闷的耸了耸肩,“为什么你们可以我不行?”
季无羡拽住要往苏梁浅身上拱的晋獒,对王承辉道:“你的妹妹太多,这种称呼,会拉低了苏妹妹的档次。”
五皇子随即想到,王承辉风流,对花院青楼的女子,也是妹妹没的叫着,瞬间觉得季无羡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很认真的看着王承辉道:“在没和你那些姐姐妹妹把关系搞清楚之前,不许叫苏妹妹!”
萧燕苏倾楣等人见五皇子几个人上前围绕着苏梁浅转,左一句苏妹妹右一句苏妹妹的,亲切的很,心里酸的厉害,嫉妒的眼都红了。
苏克明也羡慕,这一个个,都是他想要结交巴结的人啊,结果他笑脸热脸贴上去,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他怎么就没有苏梁浅这样的吸引权贵的体质?
“男女有别,姐姐有主了,也该顾着下面几个妹妹的名声。”
萧燕苏倾楣克制,苏如锦却不能忍,哪怕是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也见不得苏梁浅此刻那得意的笑。
“这谁啊?”五皇子抬着下巴,看了苏如锦一眼,样子和口气不爽又轻蔑。
“苏妹妹第二个妹妹,苏家的庶女。”
季无羡刻意咬重庶女二字,看着苏如锦,苏如锦有把柄被捏在季无羡手上,见他看过来,缩了缩脖子,季无羡看着苏如锦那怂样,冷冷的讥笑了声,“脸都不要,还谈名声?”
苏如锦越发气怒,却不敢反驳。
等会苏梁浅倒了霉,看他们还怎么维护。
气的爆炸的苏如锦这样安慰着自己。
“是不是上次姚家出事,大闹刑部,问你找谢云弈的那个?”
苏如锦那事在刑部闹的挺大,王承辉整日在外厮混,自然知道。
季无羡没否认,王承辉笑的更加邪肆的王承辉,流露出说不出的讥讽,“这比我那些会拉低苏妹妹档次的姐姐妹妹还要热情奔放啊。”
苏如锦听王承辉居然将她和花楼的那些姑娘相比,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气怒的心,屈辱无比,对苏梁浅更恨。
苏梁浅看着苏如锦那张气的变形的脸,不愧是五皇子的朋友,都喜欢拿花院的姑娘来做比较。
不过,这干她何事?谁让苏如锦嘴欠,而且话又不是她说的。
五皇子一听是个庶女,再还有这一出,更不爽了,毫不客气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原来就是个不自尊自爱的庶女。苏大人,你怎么教导女儿的,一个庶女,也敢对嫡姐不敬,苏妹妹还是父皇钦封的县主呢。”
五皇子直接质问苏克明。
因坏事被点名的苏克明老脸一红,狠狠的剜了苏如锦一眼,吓得想要上前拉着苏如锦道歉的二姨娘愣在了原地。
她的锦儿,怎么会变的这般蠢笨疯狂,二姨娘心痛的几欲滴血。
“是微臣教导无方,等大师做了法,我一定严加管教,严加管教。”
这五皇子,可是四皇子的胞弟,贵妃娘娘对四皇子寄予了厚望,甚是严厉,对五皇子却极为宠爱,四皇子对这个弟弟也是极好的,还有皇上,总之,这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人物。
苏克明对苏如锦失望至极,若非考虑场合,都想给她两巴掌。
苏如锦同时被五皇子季家小公爷王家小世子厌弃,已经没有任何前途价值可言了。
苏如锦忍无可忍,但还是只有忍。
苏梁浅走到四皇子七皇子面前,向他们请了安,苏倾楣跟在她的身后,一一向众人请安,在看向夜傅铭时,含着恰到好处的羞涩。
夜傅铭勾着唇,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润浅笑,对着她微微颔首,眼神碰触的瞬间,是温柔的光。
怀着身孕的六姨娘,由下人搀着,姗姗来迟。
她年轻体质好,胎像已经稳了,但整日里就是一副痛苦辛苦的样子,作为争宠固宠的手段,为自己,也为她腹中的胎儿。
今日府里做法的事情,她事先就知道的。
大师是萧燕请的,六姨娘担心到时候会发生什么状况,对她腹中的胎儿不利,所以没来,之后苏克明着人去请,六姨娘更觉得是自己猜忌的那样,萧燕想要针对她,心情忐忑,面色不安。
五姨娘见她来了,上前和她小声解释了几句,六姨娘点点头,面色并没有好看多少。
不就是怀个孕吗?搞得她好像没生过孩子一般,惺惺作态!
萧燕斜睨了六姨娘一眼,带着高傲的嫌弃。
这次的目标是苏梁浅,等收拾了她,其他人她有的是对付的手段。
在苏梁浅没回来前,在苏府几乎是一言堂的萧燕对此信心满满。
萧燕看着被好几个人围着说笑的苏梁浅,心里急的不行,见人都到齐了,拽了拽苏克明提醒。
苏克明走到远慧面前,指着和五姨娘站在一起的六姨娘,“这就是我的第六个姨娘,现在腹中的太而已已经满三个月了。”
前来瞧过的大夫都说是儿子,苏克明本想远慧也做出这样的判断,然后再给出一些将来会大富大贵旺他的言论,但是没有,远慧只是淡淡的瞥了六姨娘一眼,随后看着苏克明,点了点头,“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远慧朝着众人合十,看的却是苏梁浅的方向。
夜傅铭看见了,但苏梁浅身边围着好几个人,尤其苏老夫人也在她的身边,他并没有多想。
远慧拿了香案上一侧包袱上的沙漏,倒放在另一角,然后取出比掌心稍大一些的金色钵。
钵上刻着经,还有罗汉或坐或侧躺或站的各种图,极小,但栩栩如生,阳光反射下才能看到,十分精细,像是佛教的圣物般,也被他放在了桌上。
跟着的小沙弥将两根很大的蜡烛点上,插在烛火台上,分别放在远慧一侧的左右两边,然后取出个黑色纹莲花图案的香鼎放在中间。
沙漏里面的白沙,从一侧流到了另外一侧,在快要漏尽的时候,远慧接过了小和尚手中递过来的两根巨型香点上,在沙漏尽的那一刻,插在了香鼎上。
他转过身,依旧是双手合十的动作,看了苏府众人一眼,对苏克明道:“烦请苏大人苏夫人和几个姨娘一侧,府里的公子还有诸位小姐,站另一侧,苏老夫人身体不适,坐着就可以了。”
他目不斜视,声音平和。
众人分别按着远慧的吩咐站好,至于前来的四皇子等人,则远远的站在中间,和那些人分开。
远慧从金钵里面取出个同色的铃铛,解释道:“这是镇魂钵,我手中的金铃,名镇魂铃,是我在外游历的师傅传给我的,任何赃物,在他这里,都将无所遁形。狗本就有灵性,他跟在我身边多年,槐村很多人若是被脏东西缠上了,都是他吓走的。”
远慧说话间,手举着金铃,微闭上眼睛,口中不停的念着经。
正中香鼎插着的巨香,香烟袅娜,白色的烟雾,被风轻轻一吹,很快消散开去,但自远慧手摇金铃,闭眼念经后,那袅娜往上的白烟,竟然变成了黑色,随后又是黑中带血般的黑红色,在这样的青天白日,也莫名有几分吓人。
苏府个别不知情的,还有和萧燕有过节的人,心里惴惴不安。
六姨娘脸色苍白,紧张的直咽口水,双腿也在发软,要不是五姨娘扶着她,都要坐地上了。
远慧嗫嚅着嘴唇,念经的速度极快,四周围一片安静,就只有他手中的金铃,越来越急的声响。
站在正中的远慧沐浴在阳光下,有种说不出的神秘肃穆,他手中的金铃啪的一声,骤然拍在了桌上,黑红色的香烟,仿佛有了生命般,凝成一体,朝某个方向飞去,正是苏梁浅等人所在的方向。
六姨娘等人长长的舒了口气,苏涵月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的出来,这带血色的黑烟,不会是什么好兆头。
果不其然
远慧对站苏克明一侧的众人温声解释道:“大人夫人和姨娘的嫌疑可以排除,这府中的赃物,必然在这些人中的某一个身上。”
远慧指了指苏梁浅那一排人。
“不会是苏妹妹吧?”
五皇子担心起来,季无羡也咽了咽口水,装作一副很紧张的样子,“怎么可能?”
他在心中冷笑,这绝无可能。
王承辉安慰五皇子道:“她聪明着呢,不能够。”
季无羡不由看了王承辉一眼,是人都能看出这是萧燕的阴谋,他不知苏梁浅所为,却能说出这样的话,季无羡觉得,自家公子说的对,这王承辉根本就不是个草包。
远慧放下镇魂铃,拿起镇魂钵,托在掌心,看着苏梁浅一排的人道:“想要确认邪物在谁身上,还需要少爷和几位小姐手指的一滴血。”
他又面对着众人解释道:“镇魂钵和镇魂铃一体,若是脏物,血滴在我这钵内,桌上放着的镇魂铃感应到,便会发出剧响。”
苏涵月一听,吓得脸都白了。
苏倾楣就站在苏梁浅的身侧,听了远慧的话,不由看了她一眼。
苏梁浅乖顺的脸一片平静,就像深湖的水,不见波澜。
没有紧张,没有害怕,没有慌乱,淡然的窥探不出任何的情绪,教人觉得深不可测。
苏梁浅那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母亲对她的针对,她怎么可以这样的自信淡定?
苏梁浅似是察觉到苏倾楣的目光,侧过身来,勾着唇瓣,对着她微微一笑。
阳光下,那双眼睛灿若星辰,明媚生辉,仿佛也在等着某场好戏上演。
苏倾楣的心,反而没底慌乱起来。
不待她去深想,苏若乔已经从一排人里面站了出来,她走到远慧身前,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远慧手中托着的镇魂钵里面。
苏若乔看着自己的血滴入钵内,紧张的不敢呼吸,另外苏克明那边,三姨娘一双眼睛也死死的盯着这边,眼角则瞄向桌上的镇魂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