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巧在于碰到了严岱川,高向影视在相关行业中合作者无数,他挑上的这一家,恰恰好就是王非木能卖得出面子的。
邵玉帛找上王非木,那边一听说有人对邵衍动了歪脑筋顿时嗷嗷一通叫,撂下电话后没三个钟头,邵玉帛和对方公司洽谈的合作事宜就已经被整理成书面形式发到了邮箱里。
骤雨忽歇,擂鼓初停。
看到文档里内容的一瞬间,像是眼前笼罩的一层破朔迷离的雾气散开了,严岱川的逻辑整个清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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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邵衍听到严岱川的汇报时忍不住讽笑一声,“他还真是不安分。”
邵玉帛在安排造势邵衍和邵家菜谱之间的联系,将御门席和邵老爷子那本传闻当中的菜谱紧紧捆绑在一起,和宣传公司的计划是,后期利用各大城市网络和纸媒这几个渠道逐步营造出邵玉帛小白菜的形象。下一步就开始引导公众猜测邵衍菜谱来源不正当,毕竟按照邵老爷子从前三句话不离自家家传菜谱的作风,选定菜谱继承人的事情不可能做的如此低调才对。
邵衍和邵玉帛从头到尾没接触过几次,多少看出了邵玉帛这人重利的性格,但没想到这人的脑子会这么不够用。菜谱这事儿的莫须有邵衍再清楚不过,御门席现在的声势连邵氏集团都莫敢争锋,邵玉帛一个连董事长位置都坐不稳的人居然敢主动上前来挑衅,嫌弃之前的名声还落的不够坏吗?
严岱川听出他不以为然,忍不住无奈地劝告:“你别太不当一回事,这人就跟水蛭一样,虽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贴上来吸你一大口血,对你多少是有点损伤的。更何况他的主要目的并不在你,我猜他是想用你来给他造势,踩着你和廖河东他们重新东山再起。”
三五不时被这样的麻烦事找上一回,邵衍早已经厌倦了。邵玉帛这人不是省油的灯,被打击了那么多次也没见安分下一点,邵衍真心是不想忍他了。
看着那一册打印出来的炒作流程中逐步被塑造的软弱可怜的邵玉帛的形象,深知自家爸妈在邵家分家的那场风波里受到了多大伤害的邵衍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放下册子后,只说了一句话:“想办法弄死他。”
严岱川咂了咂舌,凑上去亲了下他的嘴唇,覆在上头喃喃道:“好狠毒的人啊。”
邵衍掐了他的腰一把。
“用不着这样。”严岱川也就是说着玩的,抱住邵衍让他坐在自己身上,口中道,“弄死他麻烦会很大,我会找别的办法,让他以后没法再兴风作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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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玉帛是会轻易认输的人嘛?他隐忍几十年,在父亲面前装乖讨巧假作无害,一朝翻身将能力远超自己的大哥彻底踢出家门,成功坐上了原本与他无缘的邵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于人于己,都是极其坚韧并有耐心的。
大哥一家现在的发展他已经不去关注了,看多了心里会堵得慌,好像从前追求的让他沾沾自喜的一切都变成了笑话,那种失落后出现的自我质疑让他老的飞快。
到最后邵氏集团的位置也没坐稳当,邵玉帛拖着自己沉重的腿日复一日复建的时候不是不后悔的。早知道大哥一家能有今天,他当初肯定不会把家分的那么绝。想到当初自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成天和御门席过不去的种种决策,邵玉帛又恨又羞耻。赢了也就赢了,居然还能输到如此一败涂地。
他才五十不到,人生也只走过一半,正是最意气风发充满自信的年纪。他本该像所有成功人士那样呼朋唤友,每日球约酒邀不断,可偏偏现在却提前开始了养老的生活,和护工保姆们一起吃饱了就睡。
邵玉帛不想像养老一样等死,他只能主动去争取。现在的他不会再有什么和御门席一较高下的念头了,他只有最卑弱不过的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到邵氏集团继续掌权,坐上那个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这是他应得的!拿回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至于在他达到目的过程中大哥一家会受到什么影响……御门席已经经营的那么好了不是吗?邵衍在美食界各种荣誉加身,难不成还缺却这点不疼不痒的鼓励和夸奖?
☆、第八十一章
邵文清放学路上接到母亲的电话,廖和英在那头和儿子哭诉丈夫连续好多天的神经质举动。
“谁知道他在书房里谈什么啊?我看朱士林他们来了,就上去让他们下来吃饭,你爸他直接让我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婆放在眼里……”
母亲尖锐的啼哭声让邵文清忍不住眉头微皱。父亲出院之后性格大变,尤其从邵氏集团的管理层位置上退下来之后,简直暴躁易怒到了极点,轻易一点小刺激都能让他大发雷霆。家里遭逢大变,邵文清也比从前懂事了许多,因为医生说不能让邵玉帛情绪激动,所以家里出什么小摩擦邵文清通常都会首先退步。
但最近一段时间,连他都开始无法忍受了。
家里有一个负能量爆棚又心比天高的父亲真的会把全家都搅合到鸡犬不宁,邵玉帛就像是一只自负的刺猬,扎伤一切关怀靠近的人。邵文清觉得他一定是着魔了,每天不厌其烦地搜索有关邵衍一家的消息,连电视上的相关新闻播报都反反复复地看。家里的佣人之前还听邵文清母子的话每天仔细筛选掉报纸里有关邵衍一家人的消息,被邵玉帛发现之后一通大骂,当场辞退。
家里再没人敢帮着忤逆男主人,邵文清成天被父亲拉着灌输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抢回邵氏的理论,只觉得身心俱疲,无力招架。
他实在是想不通,父亲已经这样了,说话都口齿不清了,怎么还是如此不肯服输?
邵文清到底是年轻人,被念得多了觉得不耐烦,就开始反劝邵玉帛先养好身体再想这些身外之物。哪知道邵玉帛一听他的劝慰顿时就气得怒发冲冠,痛骂他没斗志不是自己的种,又摔杯子又砸椅子的,还把邵衍给拎出来和邵文清比。邵文清的自尊心一下子就收不住了,他在学校里天天听各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话,回到家居然也找不到清净!于是和自家父亲恶语相向,也以牙还牙地拿自家大伯的成就和父亲比,把邵玉帛气得出气比进气多,差点就躺地上起不来了。
邵文清也是动了真火,父亲恢复之后就毅然决然地从那个不得安宁的家里搬了出来。他不缺钱,买到合适的安身之所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离开了老宅那个宽敞却压抑的环境,他整个人就像是重生一样解脱了。
“妈,爸最近的状态很不对。”他打断母亲的诉苦,忍不住劝道,“你要不然搬过来和我住吧,何苦在家里受委屈呢?”
廖和英一听这话哭声就顿了,沉默许久之后才哑着嗓子笑道:“不要胡说八道了……”
“不是胡说八道。”邵文清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在远处厚厚的遮住太阳的云层上,眼神透出些怅惘,“爸一点也不需要我们,搬出来吧,大家都过得轻松一些。”
车疾驰在公路上,进入市中心,周围的人流变得多了起来,四处都是林立着的高楼。
邵文清看到前面排的看不到头的亮起红灯的车尾,狠狠按了两下喇叭,烦躁地靠在椅背上,余光扫到了什么,迅速转过头去。
旁边是A市的地标性建筑物天府大厦,全A市最奢华气派的商场,邵文清的每一任女朋友都将这里看做圣地一般的来处,他近来却开始鲜少踏足了。
原因……大概是害怕触景伤情?
天府大厦前头的广场排了好长好长的队伍,队伍尽头草草搭了一个活动台。广场离马路不远,眯着眼睛,邵文清看到活动台上穿着御门席厨师衣袍的年轻人正在分粥。排队的人都是等着领粥的,许多人捧着小碗不等散开就站在施粥台周围迫不及待地喝起来,场面一时无比热闹。风夹带着热粥浓郁甜蜜的香气钻进鼻腔,邵文清先是困惑不解,随后才意识过来,今天是腊八节。
怪不得场面如此火爆,腊八节,御门席又开始分粥了。
御门席去年腊八在S市分粥的盛况邵文清在A市都有所耳闻,那些拿到粥的食客们口口相传,简直把自己喝到的一碗粥形容成了天下难寻的珍馐。邵文清不明白,不就是一碗粥吗?
路上堵的厉害,开到下一个小道口,他拐进去把车停在了广场旁边。
A市这样的内陆城市冬天湿冷湿冷的,邵文清紧了下外套的衣领,下车后抬头看向天府大厦,大楼侧面张贴着御门席子公司御门樽酒庄开业的巨大宣传海报。海报里三种相似又不相同的酒瓶错立着,背景庄重古朴,御门樽三个字跃然纸上,字迹放肆潇洒,一看就是邵衍的手笔。
邵文清盯着字看了好久,长长的出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涌动的是什么情绪。他也排进了等待施粥的队伍里。
满身名牌握着豪车钥匙的他在队伍里并不十分显眼,不少来天府大厦购物的顾客们大概也来排个热闹,邵文清听前头两个穿着入时拎着奢侈品包的年轻女孩聊天——
——“我们家不是老会员嘛,御门樽开业那天我爸就带我去了,我滴天,那个人多,后面买酒都靠抢的。”
“哇,那你不是亲眼见过邵衍了?他长得帅不帅?”
“帅肯定帅啊!你不知道,我当时跟我爸在内场等他们来,邵衍一进屋,天,整个屋子都亮起来的感觉。我爸后来还推我让我上去跟他搭话,邵衍就站在那,也不说话也不动地看了我一眼,我脚都软了,就是不敢上去。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怂!”
邵文清垂着眼忍不住露出微笑,忽然听到有人问他:“先生要吃甜还是吃咸?”
他一抬起头,没发现竟然轮到自己了,目光在粥棚调料桌大大小小的碗上扫过,赶忙回答:“咸,咸的。”
施粥的是个圆圆胖胖的小姑娘,穿着雪白的衣服帽子还戴口罩,就露出一双可爱灵动的眼睛,特活泼,说话都带着笑:“您真会选,御门席里咸味的粥菜都是衍少的徒弟们亲手做的呢。小心烫手,祝您吉祥如意!”
“吉祥如意。”邵文清低低地回了一声,抬头一扫,之前说个不停的两个姑娘就这样拎着名品包靠着粥棚的柱子喝起来了。稠厚的粥泛着深深的酱紫色,香气浮动,带着热气叙叙扩散开。碗边的菜邵文清认得,是御门席非常红火的醋芹和泡萝卜条,还有几块黑褐色的猪油渣,这里头尤其是醋芹,许多人在店里等上一两天也未必能买到,用来配施粥……还真是大方。
稠厚的腊八粥涌入口中,谷类和豆类被熬煮到化开后融合的香气层层扩散在口腔里。整个身体在厚粥咽下去的一瞬间由内而外暖了起来,邵文清忍不住喟叹一声,香浓的粥味顺着他的鼻息把整个人缠绵地包裹了起来。
不大的一碗粥没几口就喝完了,邵文清整个人绷紧的神经此刻都被安抚地松弛了下来。他盯着空荡荡的粥碗上小小的御门席印章图样,许久之后,也不知道是朝谁轻轻说了一声:“大吉大利,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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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的御门席前不久开业了,开业当天整层楼挤得水泄不通,场面堪称火爆。连许多媒体也调侃说一线城市近些年经济速度发展提升的厉害,虽然发声之后被民间一通讽骂,但也足以看出御门席的位置有多么供不应求了。
腊八按照惯例施了场粥,B市灰尘大,粥棚盖成了半封闭的,邵衍绕过广场上排的看不到尽头的队伍进了商场,一到后厨,就听到自家徒弟的声音鞭炮般噼里啪啦地响起。
田小田来抓他胳膊,一边将他朝屋里带一边道:“师父你可到了!王老爷子和高老爷子又来了,他们俩是把厨房安咱们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