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昊叹了口气,说:水子,只怕这次要对不住你了。
我一听,心里吃惊,问陈雨昊何出此言。
陈雨昊说:你知道僵尸是什么吗?
我说就是害人的阴祟呗。
“不,不!僵尸非人非鬼。”陈雨昊说:说他是鬼,但僵尸有阳气的,说他是人,但他又没人性!可能你们都看出来了——我的手艺,有一大半,就是传承于北方的驱魔龙族,马氏一家——马氏一家,和僵尸斗了几百年了,对僵尸太了解了。
接着,陈雨昊又说了一句话:一滴阴阳血,封住一身冤孽造化,僵尸的形成,尤其是黑毛尸,就是在死前,阴阳血封住了嘴唇,封住了最后一口阳气!
“如果要对付僵尸,首先要破掉他的阴阳血,破了阴阳血……这僵尸的尸体,飞灰湮灭。”陈雨昊说:也许开棺之后,你的父亲的尸体,不复存在了。
我听到这儿,捏紧了拳头,心里实在紧张,就问陈雨昊,如果我父亲阴阳血不拿,会有什么后果?
陈雨昊说:阴阳血不拿,僵尸几乎没有任何缺陷,铜皮铁骨,钢牙铜心、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我会对僵尸毫无办法……另外得说一点,黑毛尸一旦大成,本事大增,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如果再狡猾一些,可能就要潜入深山,吸取天地精华,修炼成“飞僵”,到时候,杀戮更重,造孽更多。
“一滴阴阳血,封住一身冤孽造化。”陈雨昊说:僵尸的本事,本身就是一种冤孽!
我紧紧的咬着牙关,说:那就毁尸,我父亲一生都是一个好人,好父亲,好男人,他要是死了,变成了一个杀人的怪物,我估计他泉下有知,自己都想毁掉自己。
“那就得罪了。”陈雨昊说:我晚上和柷小玲一起过来,明天正午开棺!
我说行,接着,我挂掉了电话,看着我父亲的坟墓,怔怔出神。
这次来陵墓公园,我就三个想法——第一个,当然是给艾文华,办阴事了。
第二个,是我在别墅里面,听那毛尸子说了,说我父亲没死,我来我父亲的坟墓看看,结果一看,我父亲的尸体,变成了黑毛尸了。
第三个,自然是来散心了。
不过遇上了这么个事,还有个屁的心思好散啊。
冯春生问我陈雨昊怎么说。
我说陈雨昊跟我约好了,明天中午,正式开棺,治我父亲的黑毛尸。
冯春生说陈雨昊讲究——正午太阳大,最适合处理黑毛尸了。
接着,冯春生也对我说……别太着急——这事谁遇上心里都不好受,但得接受啊。
我说是得接受。
回艾文华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的,反正感觉脚下像是灌了铅——也许,到了明天,我父亲的尸体,就不在了。
……
我从回去开始,一直都在出神,直到晚上,陈雨昊和柷小玲过来,我心里才安心了很多。
出乎我意料的是,陈词也过来了。
我问陈词:词词,你过来干啥?
陈词嘿嘿一笑,不好意思说。
柷小玲说陈词就是有些好奇,她想看看,一个僵尸,到底有没有思维,有没有心理波动。
这就是一个博士应该有的思维——对任何事情保持好奇。
陈词有些尴尬的推了推眼镜,对我说:我不是乘人之危哈,就是单纯的对未知事物的好奇,没有坏心思的。
僵尸是我父亲,陈词要做科学研究,可能她怕我心里不太好想。
其实我没什么不好想的,陈词是个挺善良的博士。
接着,陈词把我拉到了一边,又对我说:对了……那个艾文华,是你这次的阴事主顾不?
我说是啊!
陈词说她来的时候,是艾文华把他们从陵墓公园接到老人村里来的,路上的一些接触,她感觉艾文华非常不对。
我说怎么不对了?
陈词说: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艾文华的一切表现,都是很勇敢的表现,他的言谈举止,你只要看到了,就知道他是一个很勇敢的人。
我说当然了,人家艾文华是老兵,以前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他那胆子都不算大,还有谁的胆子算大?
接着,陈词又说:问题就出在这儿了——我还可以感知到——艾文华的潜意识,其实胆子非常小,他对很多事情非常恐惧,内心的最深层次,十分胆小。
我说这个不算不正常吧。
我给陈词说了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一个懦夫和一个勇士上战场,他们都感到恐惧……勇士之所以是勇士……是因为他能控制恐惧。
“哟,水子,跟着我这么久,你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心理学知识呢。”陈词忽然明媚的笑了,接着她又犀利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艾文华无法控制恐惧——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他完全控制不住。
“我觉得……他似乎是有一些心理疾病。”陈词说完,跟我告辞:我先去查查文献……明天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她转身去了一个小房间,打开了她的笔记本开始工作。
晚上,我们吃完饭,也没什么话说,各自回了房间,开始休息。
因为半夜还要起来嘛——起来看看——到底艾文华做噩梦,说有人吃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原因。
我们一直睡到了大半夜,忽然听到了打更的声音。
要说这打更的,古时候挺常见的,因为古时候的人没有手表和手机,不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到了什么点,需要打更人通过打更,告诉大家时间。
比如说:子时三更,平安无事、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这些打更人,用木棒打着竹筒,告诉大家时间。
有时候,也会宣传一些口号,比如“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关门关窗,防偷防盗”等等。
这个老人村的打更人,却没说时间,只有一句口号。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老人病恙,出门拿药。”
这夜里打更人的声音一出,我了个乖乖,我立马听到隔壁屋里的艾文华,猛地吼了起来:不要吃我,不要吃我的肉,求求你了,不要吃我的肉!
听到了打更的声音,艾文华就开始做恶梦了,这两件事,似乎有什么联系啊。
我猛地打开了窗户,往屋子打开了一条缝隙,去瞧外面的打更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那个打更人,是一个中年人,披头散发,只有一条脚,支撑着一根拐杖,打更。
这个老人村,年轻人和中年人很是少见——但现在,我竟然看到了一个中年人在干打更这个行当,的确古怪。
我瞧见,在那中年人,喊出了打更口号之后,有一些穿着寿衣的老人,到了门口,焦急的等着。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老人病恙,出门拿药。”
随着那人的口号喊着,我瞧见对面七八户小破屋子的门都打开了,老人都站在门口,看向那个打更人。
而打更人,也拄着拐杖,慢慢的走向了那些老人。
他从自己斜挎着的竹篓子里面,捻出了一个黑色的药丸,递给了老人,老人猴急的抓过了药丸,扔到了嘴巴里面后,连连道谢,然后满足的转身回屋。
接着,打更人又开始重复着自己的事情,给出门的老人发那黑色的药丸。
没用几分钟,打更人已经走出了这条街。
“打更人好奇怪。”我看完了,说。
这时候,我房间里的门打开了,冯春生数落我:还特么阴阳绣传人呢,人家主顾都发阴事了,你还在这儿睡大觉……咦,你醒了?怎么没去艾文华的房间里?
我摇摇手,对冯春生说:这个村子里的打更人,似乎不太对劲。
“打更人没几个对劲的,走,先去看看艾文华。”说完,冯春生把我拉到了艾文华的房间。
晚上陈雨昊和柷小玲,去了我父亲的墓边,他们两个人坐在墓边,说要做一场法事——因为对付僵尸,本身就是对付冤孽,对付冤孽容易招惹冤孽、因果,陈雨昊是九龙拉棺的命格——不怕沾惹因果,但是柷小玲怕啊。
他们两个人去了,这儿照顾艾文华的,就剩下我和冯春生了。
我们两个人喊醒了艾文华。
艾文华因为做噩梦,头不是很舒服,揉了半天,才问我们:怎么了?
我说老爷子,你又做噩梦了。
艾文华说:是,是……有印象,我感觉,有人在吃我的肉……特别可怕。
我问艾文华:艾老爷子,这老人村里头的打更人,是谁啊?好像他是你噩梦的来源?
艾文华说那个不是打更人,是兼职的打更人,他是村子里的医生——很好的年轻人,村子里很多的老人有了病,都是吃他的药吃好的——他的药,真是包治百病。
我问艾文华:你吃过他的药吗?
“吃过。”艾文华说:我当然吃过了——管用,他喜欢夜里出来发药,所以,村子里的人,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夜郎中!
哦!
那个打更人,似乎有点神秘啊。
我又把问题,返回到了艾文华的身上,我问他:艾老爷子,我再问问你……你再回忆一下,你的梦里……到底是谁在吃你的肉?
艾文华躲躲闪闪的说:真的不知道。
在他躲闪我的回答的时候,陈词也到了房间门口,把我给喊了出去。
在门外,陈词偷偷对我说:看那老人的表现,他一定知道是谁在梦里,吃了他的肉……但是他不敢说——你别忘记了,我下午给你分析的,这个老人啊,内心的深处,是非常恐惧的,我也找到了老人恐惧的根源在哪里。
“啊?这么牛?”
“做个催眠,所有的问题,一了百了。”陈词十分自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