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烟雨楼的姑娘们也都陆陆续续的起床了。程儿端着一碗银耳羹进了门,就见薛蓉正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
她已经换掉了原来穿着的俗气又廉价的纱裙,取而代之的是带有绣花的绢布,从布料到做工都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虽然还不能和原来的花魁薛晴相比,但在这烟雨楼里也算是中上水平了。
薛蓉一下一下的梳理着一头青丝,程儿端着粥走上前来,客气的道,“蓉姑娘,那边事儿都办完了。”
“快给我念叨念叨吧。”薛蓉仿着薛晴的调调说着。
程儿就念叨起来,“现在清欢茶楼的说书先生都开始讲薛晴和六王爷的故事了,我还找了几个小乞丐,给他们钱叫他们编顺口溜出去唱。姑娘就放心吧,说的人多了,信的也就多了,等过几天就能见着效果了。”
薛蓉满意极了,镜子里的她眉眼弯弯,带着妇人的妩媚,“可以啊,你干的挺好。没想到你这么有经验。”
程儿讨好的道,“在青楼混了几年就知道了,这些都是些常规的。”
薛蓉打开手边首饰匣子,从里头捞出一个细珍珠手链给她了,“这个就赏你了。”
程儿看着这链子,心中有些不忿,暗道真他娘的小气。以前薛晴给的打赏都是特别好东西,换了薛蓉就给这么一个小玩意,打发叫花子呢?都不够她这几天顶着日头来回奔波的辛苦费。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她俩明明都是亲姐妹、都一样的长大、一样的沦落青楼了、也都靠上了当官儿的靠山,怎么做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薛蓉瞟见她神色,冷笑着问,“怎么,嫌我给的少了?”
程儿回过神连忙道,“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刚刚……是想别的事。家里老娘病了,寻思着这可以多抓好几副汤药呢……”
蚊子肉也是肉,她是舍不得不要的。
薛蓉不爱听她说自己家的破事,摆摆手道,“你要没什么事儿就该干嘛干嘛去吧。”
程儿强撑笑容应了一声,揣着手链出去了。关上门后,她看左右无人,冲着雕栏画栋的木门呸了一声。床上伺候人的东西,傲慢个屁啊,她虽然没地位,但好歹是个黄花大闺女,就凭这点她就应该比薛蓉高贵。
程儿能留在烟雨楼是费了些波折的——对于她自己来说。
薛晴离开之前嘱咐过徐娘,一定要把程儿撵走。徐娘当时听了也答应了,薛晴前脚离开,她后脚就喊来程儿撵人。
程儿吓着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她不知道离开了还能干什么,就跪着求着徐娘,说自己不愿意离开,还说要一直为烟雨楼出力。
然后徐娘想了想,她就是不放程儿走,薛晴又不会知道,难道还能让太子送回来不成。程儿的赎身钱也是一大笔了,她可以从薛晴的钱里面扣下来自己留着,程儿这劳动力也留着,岂不是赚了双倍。
退一万步讲,就算到时候薛晴被遣送回来了,肯定是被太子厌弃的,人都没什么地位了,也不在乎发不发现。徐娘把这些都琢磨透了,这么几条路怎么走都不吃亏,就答应了程儿把她留下。
至于落到薛蓉手下当差,那是程儿自己自告奋勇的。
她第一记恨薛晴不带她进皇宫吃香喝辣,第二记恨薛晴断她后路,两个仇加一块儿那就变大了。
所以她要来到薛蓉身边,帮薛蓉对付薛晴!她说什么都要扳回这一局,让薛晴这飞上枝头的也尝尝阴沟里翻船的滋味儿。
……
天色见晚,姑娘们浓妆淡抹、装点一新的出来了,薛蓉也在其中——她也还是要出来接别的客人的。
赵大人虽然是罩着她,但也没那个本事把人包下来——首先这在金钱上就太贵了,赵大人没那么大的脑袋,他犯不上给一个青楼妓女包年包月。再者他也没国师那个威望,仅仅是打个招呼就让青楼老板主动为他留着。
但薛蓉档次上来了,也有了挑挑客人的权利,碰上实在不喜欢的,徐娘也不敢往死了为难人。
薛蓉从二楼下来,正看见徐娘在楼梯口招揽生意。
徐娘一看见薛蓉就笑,“蓉丫头来了啊。”
青楼的老鸨就是这个样,谁能给她带来大收益,谁就是她嘴里最亲切的“丫头”。
做生意的哪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恰合时宜的朋友。
以前薛晴是她的掌上明珠,现在这明珠换成了薛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