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们谈话间定下了薛蓉的去留之时,薛蓉还满心欢喜地在房间里挑衣服呢。她早就收到六王爷的偷偷传信,说是会在这次演出的中途,想办法跟她见上一面。
“好久都没有见到六殿下了,也不知道殿下是喜欢我打扮的娇俏一点,还是素净一点呢?”薛蓉望着几件衣服发呆。这些衣服的颜色大多艳丽,她想素净也素净不了啊。
她正想着,门口响起敲门声:“蓉儿你开开门,是姐姐。”
薛蓉听到薛晴的声音,快跑着去开门,连忙将薛晴拉到衣架前欢喜的道:“姐姐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我是穿这间玫红色百叶裙好呢,还是这件紫色广袖留仙裙好呢?”
“你这是……”
“妈妈与我说了,咱们明日要去国师府,我想先选选衣衫。”见薛晴还在愣着,薛蓉继续说道:“姐姐的眼光一向比我好,就快帮我挑挑吧。对了,还有发饰,你说戴银簪好看,还是玉簪好看?”
薛蓉说着快步走到妆台前,拿起两样簪子在发髻上比划,那娇俏的样子就像是要见情郎的热恋少女。
薛晴打断薛蓉的话:“我是来告诉你,这次你就不用去了。”
“什么?”薛蓉一愣,手中的玉簪都差点滑掉,“姐姐是和我说笑吧?这可不能乱开玩笑,我可等了很久呢。”
“等很久?”薛晴反问,什么等了很久,是等了很久要和六王爷见面么?
薛蓉自觉说错了话,吓得闭口不敢再谈此事。薛晴也没追问,直接与她告辞,借口还和之前一样,“我就不多呆了,时间长了叫妈妈不高兴,你若是没事我就先走。”
薛蓉着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质问:“你别走,刚刚平儿还和我说要出去呢,怎么现在就说不要了,是不是你跟妈妈说了什么?”
薛晴冷淡地甩开她的手,反问,“你为什么认为是我和妈妈说的?”
“当然是你,你都过来告知我了,除了你还能有谁!”薛蓉还不依不饶地张开双臂拦住她的去路,“我知道了,姐姐是怕我在国师面前抢了你的风光么?之前你告诉我,你说你抢了花魁只是意外,是想护着我,我也信了的。但你现在呢?!”
“我现在怎么?”薛晴上前一步逼问她。
薛蓉含泪道,“你是为了自己风光,你想当这烟雨楼的最大头牌,你早不是薛府的大小姐了,你是这烟雨楼的新花魁!”
“原来,我在你的心里只是这样。”薛晴讥讽说道,“国师是什么样的人你早该清楚,我只想护你周全,却被你这么嘲讽侮辱,当真是我瞎了眼认错了你。”
薛蓉被她说的心里一颤一颤的,她当然知道面对国师有多凶险,也相信薛晴不是为了风光,可她必须这么说,她要去见六王爷啊!
薛蓉嘴硬的道,“你还狡辩什么,你若是不让我去,我……薛蓉就与你恩断义绝。从今以后,你再不是我的姐姐!”
薛晴淡淡的笑了一下:“好,我们姐妹,情意到底为止吧。我也只救你这一回,往后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薛晴说着舒展了衣袖将身前的薛蓉推开,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房间。
薛蓉怔在原地,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她瘫坐在妆台前,伤心的是自己就这么和六王爷错过了。六王爷等不到她,会很难过还是失望,他会不会担心自己?
还有薛晴……现在薛晴才是烟雨楼的风光人物,她刚刚却得罪了薛晴,这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她刚刚不该和薛晴大吵大闹,她应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言好语的劝说才是。
她把一切搞砸了。想到这里,薛蓉情绪崩溃,趴在妆台上泣不成声。
……
薛晴回了房间后,程儿过来为她扇风,“姑娘别气,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薛晴瞄了她一眼,“你这吃两头的能耐可是不小啊。”
程儿就笑,“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叫你给我盯着薛蓉,你收了好处反倒是要特意瞒着我啊。”
程儿脸色一变,还是嘴硬的道,“姑娘,我真没有啊。”
薛晴笑笑,“你认不认都不要紧,我回头和妈妈说一声,叫你去别人那儿算了。”
她是没有证据,也没抓着现形,但也能分析猜测一二。薛蓉要是毫不知情,为什么拿恩断义绝来威胁她非去不可,看来薛蓉也是知道会发生什么的。
这个信儿不一定是谁送给薛蓉的,她对程儿只是试探,但没想到还真就诈出来了。程儿哀求道,“姑娘我错了,是我见钱眼开!求求姑娘别撵我走啊!”
现在就属薛晴这里条件好,换去别处就没好日子了,要是徐娘为了哄薛晴开心,一心给薛晴出气,叫她也去当那下等姑娘接客……这辈子别想从良。
薛晴凉凉的问,“那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交代吧。”
程儿不敢隐瞒,都告诉了薛晴。
只因为她跟随的姑娘身份高,她出入烟雨楼更方便。前两日外头有一男人找到她,要她送信给薛蓉。
程儿本来是想交给薛晴换赏钱的,谁知对方直接给了她一锭银子,还说往后送信都有钱拿。程儿这才动了歪心思……
薛晴追问,“那人什么样。”
程儿回忆着,“普普通通,不高不矮的,就一寻常男人,看着得有三十多岁了。”
看来不是六王爷本人,薛晴点点头,“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要是再有吃里扒外的行径,我定让徐娘把你处置了。别说我找你盯着薛蓉,就是你也在我眼皮子底下。”
程儿一哆嗦,看来她们晴姑娘真的今非昔比了,“姑娘放心吧,我往后再也不敢了,姑娘说东我不往西。”
薛晴还是放过了她,自己身边人手并不多,虚张声势可以,自断触角就不好了。
……
第二日早,薛晴在程儿的伺候下盛装打扮一番。她穿了一条拖地红色绣裙,发髻上就戴了两只银色的蝴蝶,选了一款白玉耳坠,简单装扮一下,就已是倾城之姿。
徐娘亲自来送她出门,如今的薛晴身份高,得以单独一个花轿,别的舞姬琴师则要三四个人挤在一处。
队伍在国师府的侧门停下,上来两个守卫确认了薛晴等人的身份,才放行。
守卫的脸和他们手中的刀一样冰冷,国师府的围墙很高,还是深灰色。还没踏进国师府,薛晴就觉得很是压抑。
有小厮引着他们到了一处庭院,告诫他们不许随意走动,然后离去。薛晴倒还好,以前家族没落魄时也曾经远远的见过国师几面,心里早有准备。程儿和其她人却是吓得瑟瑟发抖,程儿帮薛晴整理仪容时还差点弄花了她的妆。
等时间到了,小厮再回来接应了这些人,带着她们登台,去给国师献艺。
薛晴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瞧见那位传说中的人物,他端坐在正对舞台中央的高座上,看着俊美却也冰寒,剑眉飞入鬓角,一双黑瞳镶嵌在略微狭长的眼睑中。一袭黑色长袍不着点缀,墨发高束于顶,发髻上的银簪算是他全身最明亮的颜色了。相比于旁的宾客色彩多样,他就像是游离于众生之外的。
薛晴在乐曲中舞蹈起来,她偶尔瞥国师一眼,见到那位国师全程都紧绷着一张脸,不笑,也很少饮酒,似乎周遭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身侧还放着一柄宝剑,似乎是完全不信任守卫的能耐。
果然是个可怕的人,父亲在世时就说过这人惹不得,薛晴这般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