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他忍辱负重了太久,他需要“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他不能让妈妈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
就像现在,妈妈病了,却只能躲在这家小医院里,那个父亲的正牌夫人总是不遗余力地追着她迫害。
他攥紧了拳头,将燃尽的烟头死死攥紧自己的手心里。
低头间,他看到胸前别着的准新郎礼花,原本波澜不惊的眸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沉寂。
他抬手,将那朵与这惨白四周格格不入的红色礼花摘下了,塞进了西服口袋里。
“凌云哥哥,对不起……”一个柔弱的女生向她走了过来。
她看起来还未成年,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白体恤,碎花裙,瘦瘦的,皮肤白得有点不正常。
“那时候,我是真的吓坏了,什么也没想就给你打电话了,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能找谁……”女孩微微仰起头,苍白好看而带点稚气的脸上,有泪水划过的淡淡痕迹,眼眶微红。
他搂过她瘦削的肩,感觉她的身体有点微微发抖,于是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西服准备披在她的身上。
可是女孩坚决不要,“这是你的礼服,我不能穿……”
“穿上,阮阮。”他低声说,像是在命令。
她听话地披上了,男人的西服披在她瘦小的身躯上显得又大又空。
他不由得搂住了她的肩头,安慰她道:“不怕的阮阮,姨妈她不会有事的。”
阮阮点了点头。
他们俩不再说话,并排在一起,静静地望着窗外。
明明是同一个城市,城区与近郊却是两种天气。市中心阳光明媚,而这里却是阴沉的天,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雨兜头而下一般。
又过了许久,抢救室的门被打开。
阮阮听到了动静,赶紧往那个方向奔去。
阮凌云也紧跟着奔了过去。
“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
医生说:“病人已经无生命之忧,但因为情绪太过波动,需要静养,请务必不要再刺激她。”
“嗯嗯。”阮阮点着头。
阮凌云也点点头,握住了医生的手:“谢谢。”
阮阮妈妈睡着了,安静地躺在加护病床上,脸色雪白,一双美丽的眼睛紧紧闭着。
阮阮的脸色和这雪白也差不多了。
阮凌云有些担心地看着阮阮,低低说到:“阮阮,你平时要多吃点,注意身体,你看起来好像贫血的样子。”
“没事的,姨妈说我从小就这样子,怎么晒太阳也晒不白。”阮阮笑笑说。
她口中的姨妈是指阮凌云的妈妈,平时她娘俩都是阮凌云妈妈照顾着的。
但阮凌云妈妈的处境也不太好过,一直不被阮家承认,阮家给的那点生活费既要自己生活,还要负担妹妹母女俩,过得也是捉襟见肘。
不过,好在现在阮凌云长大了,能挣钱了,她们的日子才慢慢好过起来。
但她们也不能明目张胆地住在市区里,因为阮家的正牌夫人时不时又会想着来骚扰她们一番。现而她们住在了郊区阮凌云为她们买的别墅的,过得非常的隐秘。
今天不知怎的,一向安静的阮阮妈突然跑了出去,然后跳进了房子外面的小河里,嘴里嚷嚷着:“救我女儿!我要救我女儿!”
小河里的水本来不深,但阮阮妈神志不清,又加身体不好,在水里扑腾了几下便溺水了。
被人救上来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接到阮阮打来的电话时,阮凌云正在酒店里准备着今天的订婚宴事宜,然后丢下酒店这摊事就开车走了,走时对谁也没说。
安顿好了阮阮这边,阮凌云这才下到医院停车场里。
他坐在车内,没有马上发动引擎,只是看了一下腕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半左右了,离他从酒店消失,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五个小时了。
再赶去酒店肯定是不行了。
此时他一眼瞟到了他放在副驾座位上的手机,正紧紧地躺在那里。
因为走得太急,他居然连手机都没带身上。
他抓过手机来,用大拇指按开,只见上面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显示一串又一串。有来自阮家的,有他秘书的,还有一些同事同僚的,最多的来自白子琪。
他点开未接来电,看着上面连名带姓周周周正正的三个字“白子琪”,觉得有些刺眼。
这个名字没有任何代号和昵称,就像通讯录里无数个朋友、同事、上司、下属、客户、合作伙伴一样,规规整整,独独不像是与他有着亲昵关系的人的代号。
他想了想,最后手指滑过那个名字,从通讯录里翻出了秘书的号码,拨了过去。
白子琪的脚并没砸到好严重,没有伤到骨头和韧带,只是砸肿了而已,医生给她做了处理,又开了一些消炎的药来擦拭便是了。
最疼爱她的外公也因为这事气得送医院去了,白子琪只得由二哥护着到了医院里去看外公。
外公的病房在这栋房子的走廊尽头,还要走一小段路,白子琪坚持不让二哥抱她,她垫着脚,在二哥的搀扶下,走得很慢。
站在病房钱,她迟疑了,久久没有伸手去推门。
这时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出来的人被她吓了一跳,拍着胸口,想要发脾气但却强装笑脸到:“子琪,你要吓死舅妈啊!”
“对不起……”白子琪第一面对自己的家人亲属露出了心虚和歉意的表情,问到:“舅妈,外公他……没事吧?”
舅妈将门掩上,心里虽然很不满,但表面上却不得不假意说到:“没多大的事,老爷子刚刚睡着,还是被打扰他的好。”
阮阮没吭声,舅舅却过来了,沉着脸教训起她兄妹来:“你们白家这下子丢脸丢大了吧?我就说这门亲事要不得,瞧那小子一副城府极深的样子,现在整个京城都在看咱的笑话吧?!”
白子琪默默听着,一句话都不想说,因为她今天这脾气发得也够多了,现在没力气生气了。
见白子琪不吭声,舅舅骂过瘾了,打算走开,舅妈又嘀咕开了——
“子琪,也只有你这个傻孩子才会将那小子当成个宝!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出身不好,没教养,才做得出这种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