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神色跟目光,跟他们从前在一起时有很大的不同。
以前被他压在身下时,她多半是极力的忍耐着,如今连这忍耐也似乎都不见了。
空荡而无一物的——凉薄。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的小鱼儿离她越来越远?
他拼命地想要抓紧她,抱紧她,可是她却越来越疏离。
他突然觉得自己……该怎么办?
也许他不应该那么急,不能逼她。
慕寂飞很快的停止了动作,并且从她身上起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站在床尾,眯着眼睛低头看睁着眼睛半响都没有动的女人,沙哑的嗓音淡淡地响起:“时间还早,你累了就睡,不累自己玩,我出去一下,晚点回来。”
乐雨桐睁开眼睛,觉得有点意外,懵懂地出声:“你要到哪去?”
慕寂飞微微一笑——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我有点事情要处理,如果觉得早的话你可以看看电视,耍耍游戏。”
“哦……”乐雨桐不再说什么。
然后男人没再说什么了,直接离开了卧室,关门的声音落下后,四周恢复了寂静。
乐雨桐过了好久才从床上爬起来。
睡不着,时间太早了,而且头发也是湿的。
再说躺这么会儿,这满屋满床都是那男人的气息,就像他刚才吻上来时四面八方侵入的气息味道。
皱着眉头,她出门下楼,看到几个女佣在花管家的吩咐下正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家里家外。
并没看到慕寂飞的身影。
而且最为奇怪的是,这次回来,她感觉傅云聪等都很少在榕园值班了。
她没有事做,也不想看电视,就想着还是去院子里走走吧。
“慕太要出去吗?”花管家突然闪出来问。
“是的,头发湿的,我出去吹吹风。”
招呼完花管家后乐雨桐又去花园转了转,在草地上的秋千上荡了荡。
大概九点多的时候,她就回去睡觉了,抱着被角在最边上那块睡着。
慕寂飞轻手轻脚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这么一幕——偌大的双人床,女人像个柔软的小动物一般捡了个最边上的地方睡着了。
她的大半边身子都在外面,抱着被子弓着腰,蜷缩成了一团。
一眼就能看出这睡姿带着强烈的防御性质。
没有安全感的小鱼儿又回来了。
也许经历了这么多事,特别是她父亲的死之后,她对他的信任感已经基本荡然无存了。
慕寂飞皱着眉,站在这里看了一会儿,随即轻轻转过身去,进浴室淋浴洗了个很快的澡。
冲完澡后,他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床边,又站着呆了一会,这才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将身子移上了床。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对她变得这般小心翼翼了。
……
深夜,四周漆黑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慕寂飞半睡半醒中将手臂一伸,习惯性地想要去搂身边的女人,手臂落下时却触到一团柔软的床褥,而且床褥已经没有了温度。
人呢?
慕寂飞的眼睛如条件反射一般,蓦然睁开,人也紧跟着坐了起来。
他连灯都没开,一只脚直接就踩下了床——
脚落在一团异常柔软的东西上。
“啊!”
突然这团东西发出了一声瘆人的惨叫。
这声惨叫划破了寂寂的夜空,显得异常凄惨。
男人身子一抖,如闪电般收起了脚,手伸向了台灯。
当她打开灯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床边地毯上娇小的女人正蜷缩着身体,双手捂着自己的腹部,长发凌乱地遮住了她的脸颊,看不到她是什么表情。
但,那缩成一团的姿势充分说明了她正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慕寂飞那像面具一样绷起的冷静,终于在瞬间皲裂破碎。
“小鱼儿!!!”
从他喉咙里滚出的声音黯哑而隐着慌张。
他把她踩了!
他一把将她从床下抱起,很有些手忙脚乱的意味。
慕寂飞单膝跪在床沿上,手拨开散在她脸上的发丝,手指不断地摩擦着她的脸颊,感受着她脸上的痛苦表情。
他的心脏就如同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一样,连呼吸都困难起来,脑子在飞快地想——
我究竟踩到她哪里了?
胸口还是肚子?
软软的……
应该是肚子……
他的嗓音已经紧绷得不成样子了,压得极低:“我踩到你哪里了?很痛吗?”
她没回答他,只顾着默默的流泪,手也始终按在自己的腹部上,像是痛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的样子,就更别提回答他了。
看着她这个模样,他又恼怒又心疼,一时间都分不清是应该责怪她还是哄她。
最后他还是怒而低吼:“你躺地板上干什么,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吼完后,她也仍然是不言不语的,而且肩膀抖动得更加的厉害了。
慕寂飞低头看着从她闭着的眼睛里不断涌出来的眼泪,两只手的拳头握得更紧了,声音却是软了下来,哄慰一般的低哑道:“你忍一下,我马上叫医生来。”
就在说这句话的时间里,他双手已经环过了她的腰,准备将她抱进怀里。
“别……碰我……”乐雨桐却轻唤了一声。
她不准他再碰她的腰。
慕寂飞自然就以为是因为她太痛了,他抱她的动作会让她更痛。
他很快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哑声道:“好,我不碰,我让医生马上就过来,你忍一下。”
现在他想想都害怕——
他一米八五左右的个子,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就算他不胖,这一脚下去也轻不到哪里去。
何况他肌肉紧实健硕,这一脚的分量……
他无法想象这一脚踩下去她会有多痛。
而她只是出于本能地尖叫了一声后,就再也没有哭出声音来,偏就是这种痛到无声无息掉泪的方式,才最令人揪心。
此刻卧室里安静得连男人的呼吸都显得很突兀,她还是没有声音。
他的手臂伸到了自己睡觉的那边,从床头柜上拿到了自己的手机,手指迅速地拨了杜维高的电话。
然后, 她的耳膜外就响起了他那格外阴郁格外暴躁的声音:“十分钟,马上来榕园,晚一分钟吊销你的执照。”
说完就扔了手机,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半夜叫人家十分钟赶来,这男人也是霸道惯了的。
不过,他的霸道别人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