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珍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手里的袋子往前一递,“对不起啊大姐,咱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我才想起来你们家张爱雯是我一个学校的学姐,这不赶紧过来道歉来了!”
女人眼神一凝,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上下审视着陈珍珍,又瞄了我一眼,才甩开手臂转身往屋子里面走,“没想到你们还是认识那丫头,行了,进来吧。”
她话中满是嫌弃的味道,我和陈珍珍对视一眼,拎着东西进去。
和之前来的时候相比,屋子里更加的冷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久不开窗户的憋闷气味。
女人进屋对着张爱雯妈妈的房间点了下下巴,“她妈妈在屋里,你们自己进去吧,我就不陪你们了。”说着对陈珍珍冷哼一声,嘲讽般说道:“忙活了一晚上,我得去睡个美容觉,你们说话小点声。”说完这人就直接走向了张爱雯的房间,不用说,那头发肯定是她的无疑了。
陈珍珍表情凝重的看了我一眼,提着袋子去敲门,半响都没人回话,紧张的看了我一眼,我的整颗心也早就提到了嗓子眼,让她直接开门进去。
门推开就是一片灰暗,憋闷的气味扑鼻而来,陈珍珍眉头微皱,试探着叫了一声‘阿姨’,没有人回答。我朝着床上一扫,隐隐看出有个人躺在那里,赶紧让陈珍珍进去看看。
陈珍珍一边叫着‘阿姨’一边快步走到床边,我因为是个男人也不好直接贸然跟着进去。陈珍珍到近前看了一眼,提高了声音叫道:“阿姨!”说着就朝着床上人的额头探去,惊呼一声‘不好’。
我连忙问:“怎么了?”
陈珍珍转身把窗帘拉开,急声叫我:“周小川你快进来,阿姨发高烧了,咱们得赶紧送她去医院。”
我赶紧进屋子,张爱雯那边的屋门就嘭的一下被人拉开了,接着那女人就冲了出来,对着我们大喊:“不是说让你们别吵我睡觉吗?不能消停着点?”
陈珍珍急忙对那女人说:“不是我们想喊,是阿姨发高烧了,我正想问问你要不要送她去医院呢。”
女人愤怒的眼神转移到床上时快速的转变成了阴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屋,“发高烧还值得去医院,你们可真够大惊小怪的!”
我被女人淡漠的态度气到了,刚要说话,陈珍珍猛的拉我一把,说现在急着救人要紧,让我帮忙给穿衣服。我正手脚无措的不知道如何是好,陈珍珍撩起眼皮瞥了我一眼,“人命关天,就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了。”
我这才上手帮忙扶人,拉衣服。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张爱雯的妈妈就挺瘦弱的,这会一看,已经是皮包骨头了,她脸色青白,紧紧的咬着牙关,眼睛更是紧紧的闭着,除了居高不下的体温,根本就看不出来她还活着。
陈珍珍给穿好衣服,鞋袜,扭脸看了一眼隔壁房门,叹了口气道:“那人肯定指望不上了,咱们俩自己去吧。”说着扯起一旁的背包,确定了里面有身份证,这才让我背着人出门。
从我们出屋到出门,陈珍珍提醒了我好几次让我小心稳着点,那个女人自始至终没有出来看一眼。
我们刚出房间门,陈百顺就拉开了家里门,看到我们一脸诧异,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陈珍珍把情况说了,陈百顺让我们先下楼,自己就转回了屋里,不一会的功夫,就拿着陈珍珍的背包走了出来,在我旁边扶着人,语气凝重的说道:“这小区就是邪性,我上次给她吃的药都扛不住,按理说她不应该再有事情才对。”
陈珍珍看了一眼我身后的人,猜测着说道:“会不会她太想念女儿了,思念成疾了?”
陈百顺长叹一声,说人的意志才是最可怕的东西,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自己的求生欲念,要是她自己都放弃了,那别人在做什么都是徒劳。
这样一说,我心中更加愧疚,大伯害死了张爱雯,岂止是害死了她一个人啊。
一路走着,陈百顺问我们有没有探听到那女人的身份,我们说没有,陈珍珍还一脸气愤的把那女人见死不救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百顺淡漠的‘嗯’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我们到了小区外面,陈珍珍跑了好远叫了一辆出租车,这种车在县城极少,车钱也挺贵,从小区到医院只有两里路,要了我们二十块钱,这可比打三轮车贵多了。
到了医院,我更是一脸懵逼,感觉这里和集市似的人挤着人,就跟来看病不要钱似的。
虽然进了医院大厅就是一股暖意,可空气中弥漫着的各种气味却让人胸口憋闷呼吸不畅。
陈珍珍让我们等在一个角落里,从背包里拿了钱,跑到窗户挂急诊。她咋咋呼呼的也不知道都和窗口说了什么,很快就叫了一个护士出来。
护士过来大概的看了一眼,就让我们赶紧背着人往里面走,在急诊室找了个急诊大夫看,量体温测脉搏,医生大概的问了一下情况,大笔一挥给我们开出了住院单。
住院需要两千块钱押金,这在我心里已经是天文数字,陈珍珍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转身跑去交费。
不大的功夫便把交钱的单子拿回来了,护士这才领着我们去了病房。
陈珍珍跟着在病房里面做一系列检查,没多大的功夫,便又推着人去各个检查室,我看她手里的费用单越来越多,心头跟着捏了一把汗,这要是换作是我,怕是只能背着人回家了。可是一直喊着快没钱了,让我们省着点用的陈珍珍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不眨的就跟花出去的不是钱是纸似的。
许是为了更好的照顾病人,陈珍珍还和护士申请了单人间,一天六十的房钱,基本上是我三个月的生活费。
忙活了半天,等待各种结果出来的时候,医生先给输了退烧的药液,随后和我们说病人情况危急,让我们不要走远,随时守在这里。
在病房外面,陈珍珍长叹一口气,看向陈百顺:“二爷爷,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陈百顺无奈的摇摇头,“命,谁也没辙!”
我不太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陈珍珍苦笑一下进了屋,走到病床边看了看,转身问陈百顺:“二爷爷你要不要先回家去守着?”
陈百顺冷哼一声,“东西都随身带着,回去守着那空壳干嘛?”说话间他就眼神凝厉的看向了病人,见他眼神不对,我急忙看过去,只见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张爱雯的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大了眼睛,黑漆漆却又暗淡无光的眼睛,让人看着无比的怪异。
“二爷爷!”陈珍珍手中做出一个怪异的动作,急声看向陈百顺。
陈百顺对她点了点头,示意我站远一点,绕到了病床另一头,两个人一脸戒备的样子,让我不由的跟着紧张。
站好之后两个人对视一眼,陈珍珍手上的姿势快速转变,口中念念有词猛的一下朝着病人额头上拍去,陈百顺手一抬,做了个鹰爪的姿势在身边挥舞两下,跟着就朝着病人的人中按去。
两个人力道都不小,惊得我整颗心紧紧的绷着。两人停驻片刻,对视一眼再一施力,一股黑气陡然从张爱雯妈妈的天灵盖冒出来。
那黑气出体的瞬间便剧烈挣扎,被陈百顺凝神一扯,却又瞬间化作虚无。
陈珍珍撤手问道:“抓到了吗?”
陈百顺面色青黑的摇了下头,“被人灭了。”
陈珍珍愤恨的拍了一下床头的柜子,“这些人太可恶了,竟然对她下手!”
陈百顺脸色非常的难看,“这也是我大意了。”
陈珍珍也说自己没想周全,看了眼病床叹了口气,“还好咱们来的及时,要不然她也出事……”她眉头紧皱,没有再说下去。
陈百顺拍了一下她肩膀,安慰说道:“她来医院也是好事,凭她的身子再在那小区住下去,也没两年活头。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她彻底离开吧。”
陈珍珍表情凝重的点了下头,随即脸上又现出了难色,“到时候就怕她自己不会离开,唉,再看吧!”
我一脸复杂的看着张爱雯妈妈枯瘦的脸,对陈珍珍说的话感同身受,都说故土难离,破家难舍。出事之后,我不是也迷茫不舍过,我对那样一个饱受虐待的家都有那么深的感情,更何况那个家里有和张爱雯那么多的回忆。
正说话间,我们的病房门突然被人敲响,陈珍珍一脸狐疑的看过去,随后看向我,我转身去开了门,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心里不由一惊,转身朝着陈珍珍看了一眼,才看着来人说:“老板娘?你怎么来了?”
陈珍珍看清楚来人是谁,神色立即复杂起来。
老板娘朝着里面探望了一下,急声说道:“我就说刚才好像看到的是你们,怎么了这是,谁生病住院了?”说完朝着里面走了两步,看清楚病床上的人,脸色瞬间苍白没有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