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沈西夕忙完,有个丫头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周五下午,沈西夕下了车正要走进晏氏总部的大门,就见栗珞含笑讲着电话远远地走了过来。
相逢不如偶遇啊,沈西夕抿嘴一笑,停下来朝栗珞优雅地挥了挥手。栗珞也看见了她,朝她笑着点头示意,很快挂了电话来到面前。
“栗小姐,又见面了。来找晏总吗?”沈西夕笑道。
“沈总好,我刚好在附近。”栗珞无奈地笑着晃了晃手机,“不过他还在路上,刚跟他通完电话。”
这两日忽然降温,“神仙”眷侣邬心妍和莫天齐却在海边拍婚纱。他们有滚烫的爱意护体抵抗冬日的严寒,而“陪衬小妹”已经快要冻死。
栗珞忽然想起晏兮远的公司就在边上,一时兴起想趁着午餐后的休息时间“骚扰”他一下,谁知人家不在。
“离开会还有半小时,他应该快了到了,”沈西夕看了看手表笑吟吟地说,“晏总一向很守时,估计也没法陪女友多说几句了,你下次应该先问问他的日程。”
这个“好心”的建议听上去像是在含蓄地暗示自己打扰了他的工作。这个女人总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真是……栗珞略有些尴尬,最终还是好脾气地笑了一下:“也是临时想起来。”
沈西夕笑道:“上次喝了栗小姐的茶,还没有机会回请你,反正我也要等晏总,不如到那边喝杯咖啡?我请。”
好像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栗珞便同意了,可两人对面坐下,好像也找不到什么话说。
沈西夕看了栗珞一会儿,每次见到她都是很休闲的装扮。白皙光润的小脸除了淡淡的唇彩无甚妆点;宽松毛线衣搭着牛仔裤,配了双麂皮小靴,栗色的长发随意扎了一下,柔软地泛着光。青春啊,这不需要花什么心思也无关美貌的新鲜娇艳真好,男人当然是爱的。
问题是能爱多久,沈西夕内心讥诮。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栗珞左手的无名指上,一颗造型特别的戒指闪闪发亮。
沈西夕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进展这么快?她稳住心神,不着痕迹地笑道:“是该向栗小姐说声恭喜了么?”
栗珞顺着她的目光,这个……该怎么解释这是个“占位”戒指呢,自己都搞不懂晏老板的行为方式,她摇着头笑:“不是……”
沈西夕内心稍安,看来要加快行动了。她漫不经心地点开照片,将手机随手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栗珞一眼就看见不甚清晰的光线下,沈西夕亲热地抚着晏先生的前襟,她不自觉咬住了唇。
沈西夕这才像发现了什么,又拿起手机笑道:“正好在看同事发的庆功酒会照片,栗小姐想看么?”
女人之间的微妙感应是不需要废话太多的,栗珞立刻明白了。她记得沈西夕原先说过的话——“如果想要他会直接告诉你”,看来这位“前女友”达成了合作的目标之后,有了新的目标。
果然很直接,栗珞摇头轻笑:“不用,我听说了。很成功,祝贺你。”
沈西夕颇有兴趣地看着栗珞的反应,这么淡定?她慢条斯理地关上手机放回桌上:“栗小姐是太自信呢,还是太缺乏好奇心?”
服务员送上了咖啡,沈西夕的espresso和栗珞的cappuccino。
“都不是,”栗珞低头拿了小勺子挑着奶泡,她相信晏先生,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好想现在就去扔掉那件衣服,“我是学新闻的,我们的原则是‘亲眼所见’,而且有时候就算是亲眼所见也未见得是事实。”
“我真的蛮欣赏你的,”沈西夕大笑起来:“虽然我们的目标是同一个男人,但也许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真的可以么?”栗珞抬起头气闷望着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刚才还要恭喜自己订婚,转眼就想横刀夺爱,关键是这样的事都做得好像充满了正能量。
沈西夕抿了一口咖啡:“当然可以。我是学经济的,我们的原则是实现资源的最优配比。就咱们三个人来看,我和他更合适。而放弃他并保持和我的良好关系,对你对大家都好。”
不仅正义而且理直气壮,栗珞气得笑了:“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呢?”
沈西夕漫不经心地一挑眉:“经济学的鼻祖亚当.斯密说,人类所有的行为动机都在于运用理性争取最大的经济效益,感情也不例外。”
“感情难道也是沈总的用来获取效益的途径么?”栗珞觉得自己跟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沈西夕愉快地又喝了一口咖啡:“可以这么认为。婚恋当然会带来许多收益,比如情感归依和性满足。双方的资源互补可以实现规模经济,互相提供信用能协调人力资本投资收益。还有很多啊,栗小姐读过《家庭论》么?”
这个女人疯了,她怎么可以如此不带感情地谈感情?栗珞静静地望着她:“我想我无法同意你的意见。”
“那栗小姐有何高见?”沈西夕问。
栗珞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情绪:“每个人对爱情的看法都不同。我认识一个原本对婚姻毫无兴趣的人,他认为一见钟情源于大脑中的苯基乙胺,长厢厮守要靠后叶催产素。而这个人现在正在海边拍婚纱照。”
“很有趣。不过你的想法并不重要,关键是他会不会认同。”沈西夕把重音放在了“他”这个字上,“我相信对于他而言爱情绝不是简单的一见钟情或者长厢厮守,而是一场利益的博弈。”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了解晏老板,栗珞握紧了杯子不自觉提升了音调:“他不是这样的。”
沈西夕却平静地迎上栗珞的眼神:“他是的,他是我见过的最精明的商人,一定会核算清楚成本。当他的边际利益下降而边际成本增高的时候,他会及时止损的。如果不信,有机会你可以自己问问。”
这话说的似曾相识,同晏先生的语气如出一辙,可栗珞清楚地知道晏先生并不是这样的人。她凭什么自以为是地这样说?
栗珞的神情沈西夕尽收眼底,这丫头很特别,比她见过的大多数小女生都有脑子,可惜还是太嫩。
“我换一种说法吧,”沈西夕一字一句地问,“晏氏的股价又跌了,你能帮到他什么呢?”
“这跟感情根本没关系。”栗珞不知道怎么跟她解说。
“有关系,你根本不明白他这样的男人要面对什么,又需要什么,”沈西夕终于隐藏不住轻蔑,“栗小姐从小到大什么都是有人准备好的,连男朋友也不例外。”
栗珞无奈又无语地叹了一口气:“难道你明白?”
“我当然明白,”沈西夕的眼中闪光,“他需要的是一个任何时候都能跟他比肩而立,支持他成就他的女人。就算不是我,也绝对不是你。这份艰辛和苦楚你受不了的,不如早点放弃。”
栗珞被沈西夕眼中的忽然异放的光彩吸引了,女人生机勃勃的野心和男人一样充满魅力,可,这不是爱情。
沈西夕却以为栗珞被触动了,她温柔起来:“傻姑娘,对于感情每个女人都有过奋不顾身的冲动,但是那是靠不住的,也不会长久的。”
她的语气仿佛魅人的皇后,可惜自己不是单纯的白雪公主。栗珞唇角笑意浅淡:“沈总考虑得仔细,可爱情对于我而言却很简单。晚上我见月亮好看心中欢喜,他见了也同样觉得好看欢喜,这就够了。”
沈西夕的眼神里带着同情,她不以为意地嗤笑:“谁没有见过好看的月亮呢?他跟你说我们过去的事么?”
栗珞微咬着牙不说话,晏先生只说过什么都没发生。
沈西夕见了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没有啊,有些事确实不会随便跟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