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兴致勃勃地跟他一来一回地发短信,丝毫没有意识到我们男女有别,深更半夜地在这里聊得欢似乎不太妥当。
而下一秒,就在我等着他的回复时,手机忽然响了。
《葫芦娃》的音量之大,顿时引来下铺三人的瞩目,我赶紧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喂?”
手机那头,于宁静的夜色之中传来陆瑾言温润清冽的嗓音:“在干什么?”
“躺在床上和你发短信。”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他似乎轻笑了两声,语气无端轻快起来,“祝嘉。”
“诶?”
我的心微微提起来了,不为别的,就为这人每次叫我名字时那种叫人心痒难耐的语气,一字一顿,像是充满了感情,却又不留痕迹。
“不早了,睡吧。”
“哦,好。”我下意识地乖乖答应。
他饱含笑意地对我说:“那,晚安了。”
“晚安。”我还是十分老实,声音都和他一起变得低沉温柔起来。
而我挂掉电话之后,忽然听见朱琳兴奋地对我说:“嘉嘉你谈恋爱了?”
“什么?”我还没回过神来。
脚那头的思媛也眉开眼笑地爬到了我的床上,笑嘻嘻地问我:“是谁是谁?居然还打电话来道晚安,你还从来没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过晚安呢!”
是吗?
我从来没这么温柔地跟她说过晚安?
下一刻,我弯起唇角,用比刚才还要温柔还要鲜嫩多汁的声音对思媛说:“晚安,刘思媛同学,请你闭上你的樱桃小嘴,立马滚去躺平挺尸,好吗?”
宿舍很快就熄灯了,我躺在黑漆漆的寝室里,觉得有些睡不着,于是就拿起手机翻相册。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文件夹,内容不多,却藏满了我的少女情思。
关于陈寒的照片,我存的并不多,因为他不太喜欢拍照,当然更不会配合我摆出什么帅气的pose。所以我只是小心翼翼地在他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偷拍他,就连这些少之又少的照片,也大部分来自我八方收集的毕业照、集体照,甚至有的照片还是别人拍照时一不小心把他拍了进去,而我则厚着脸皮去讨来了。
其实我多少有点缺心眼,就好比从高中到大三,六年过去,我的手机也换了一个又一个,从当初盛行的诺基亚一路走到今天风靡一时的NOTE 3,像素也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可是哪怕换了那么多的手机,我却一张不落地把关于他的一切都保存下来。
在那个文件夹里,藏着一个叫做陈寒的少年。
在那个文件夹里,藏着一颗属于祝嘉的真心。
我的手指缓慢地在屏幕上滑动,看见陈寒一路从眉眼青涩的少年长成今天这样清隽挺拔的大男生。
大概每段感情里都有个缺心眼的人,比如我妈之于我爸,比如我之于陈寒。
***
D市的市立音乐厅在市中心,并不大,一般国内明星都会把演唱会的场所定在露天体育馆,而非这样小众的音乐厅。
不过要听法语歌的人本来也就是小众,场地大了难免会留空。
我知道在这种只有两百座的小场地,碰见陈寒和沈姿的几率肯定很大,所以离开寝室以前,精心挑选了一件价值不菲的小碎花连衣裙,粉红色与暖黄色的图案交织在一起,小清新得就像春日枝头的花骨朵。
我甚至在见陆瑾言之前,去楼下的彩妆店化了个淡妆。
镜子里的小姑娘亭亭玉立,我听着店员不断夸奖我长得漂亮,心知肚明我这样很傻。
陈寒和沈姿一起去听音乐会,跟我有什么关系?
也许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我,又也许就算擦肩而过,也不会把我放在心上。
女为悦己者容,我又是在为谁打扮呢?
然而我的天生丽(皮)质(厚)最终还是受到了应得的褒奖,我和陆瑾言约好一起吃午饭,当我走出宿舍楼的那一刻,那辆黑色轿车已经停在楼下了。我看见素来沉稳的陆瑾言也忍不住失神片刻。
他眼神柔和地看着我坐上车,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难得看见祝小姐精心打扮,我该说一句受宠若惊吗?”
我的虚荣心受到了极大的满足,双手抱拳,“好说好说!”
陆瑾言忍俊不禁,而我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对不起,毕竟我这身打扮还真不是为了他,想一想也挺不好意思的。
音乐会要晚上七点才开始,而我们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打发。
我带他去校外的步行街吃了顿价廉物美的干锅,然后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去网吧……玩飞行棋。
当我提议去网吧的时候,看得出,陆瑾言的表情有些僵硬,毕竟网吧的环境实在不好,各种奇怪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于是我退而求其次,诚恳地说:“所以我就多花点钱,我们去包间吧!”
“……”
网吧里向来不乏玩游戏玩得热血沸腾的人,一旦帮战胜利,耳机一扯就跳起来欢呼;一旦挂了,逮着键盘就开砸。
而我恰好是那种玩飞行棋特别较真的人,一旦被人打回家,就伤心得恨不能哭天抢地。
所以一开始,我就问了个清楚:“你玩儿这个厉害吗?”
陆瑾言摇头,“只看过家里的孩子玩,自己没玩过。”
于是我放心了。
我带着一种豪迈的心情,特别正义地拍拍胸口,“我会让着你的!”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们一共玩了二十来局,我的胜率不足百分之十。
我抓耳挠腮,心脏扑通扑通跳不停,甚至握住鼠标的手都在颤抖,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看着那追在屁股后面隔着咫尺之遥的陆氏敌机,真恨不能一口气跑回终点。
然而陆瑾言这种货色似乎不仅受到了遗传学以及生物学的眷顾,除了好皮相以外,他还拥有了飞行棋神明的眷顾,以及外科医生一般的快准狠手段。
一句话概括屏幕上的战局:谈笑间,我的红色小机机灰飞烟灭。
☆、第10章
当陆瑾言的飞机又一次把我还差一步就进入安全区域的小飞机打回家时,我已经欲哭无泪了,我转过头来幽怨地看着他,“你,不,是,不,会,玩,吗?”
他似乎挺诧异地笑了笑,“这个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啊?”
接下来,他叠机,他迎风飞翔,他连续掷出无数六点,他吃了让我眼红的超多道具,他……他把我全部打回了家!!!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屏幕,看着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我从高级飞行员直接降级成了飞行学员,简直痛不欲生、目呲俱裂。
我都快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让他把分还来了!可我穿着碎花裙,化着小清新的妆,只能默默地做一朵风中哭泣的小白花,血泪俱下。
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怎么能带陆瑾言玩飞行棋?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个一个把我最拿手的QQ游戏拿出来和他血拼,从四川麻将到连连看,从对对碰到泡泡龙,从五子棋到斯诺克……如果每惨败一次,我就吐血一升,我想我现在已经有资格获得红十字中心为我颁发的年度最佳献血热心人士的奖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