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陆宇在看他,不过经过昨晚和今早的肢体接触,陆宇早已迅速而有效地让他在不知不觉中“适应”了这种目光,他没说话,安安静静。
陆宇眸光注视,若有所思地缓缓说:“待会儿若能幸运赌到好的,我亲手雕一块吊坠给你戴。”
小黑哥微微一怔,“嗯”着点头,黑眸越发森亮,近乎有光,胸中油然升起一种被人眷恋的异样温暖,许久之后才又疑惑:陆宇是不是懂的东西太多了点?这个年龄,怎么样样涉猎……
陆宇则忽的垂眸低笑:“我一直认为我应该属龙才对,但我的本命生肖是‘鼠’,我认识你后,觉得你应该属‘鼠’才是,然而算算你的年龄,你竟是属‘龙’的。你说,咱们是不是天生就应该纠缠在一块儿才是互补的?”
他说的话听来似乎是调情,然而言语温存自然,缓缓而说,让人放松而心容。
小黑哥先没吱声,过了片刻,低声道:“我们,现在就是情侣。”
陆宇笑。
车子绕过半个血衣巷,从接近古城的一条马路支道开进去,两旁都是房屋古旧的批发部、衣裳店,越往里去,批发部之类的店铺越少,逐渐的玉器店和古玩店多了起来。
车子没有进入玉器街,从一旁擦身而过,又绕了小半圈儿,这才到血衣巷特有的赌石场。
与血衣巷其它地方不同,这里一大早就有很多人。
小黑哥把车停在空车位上,陆宇下车率先往赌石店密集的地方走。
小黑哥三步两步跟上,落后半步以保护者的姿态跟着他。陆宇放慢脚步,他也随之慢下来。陆宇停住,他也停住。他没搞清楚陆宇在做什么。
陆宇转头看他:“我们现在,真是情侣?”
小黑哥微微一愕,恍然明白陆宇缓步停步是在等他跟上并肩而行,连忙认真道:“是。”说着,立即上前走在陆宇左手边,转头眼眸炯炯地看着他静然黑澈的眼眸,“以前跟你去拍戏走惯了,刚才没注意。”
陆宇了然地点头,转身继续走,没有再说什么。
小黑哥对自己暗自皱眉,跟上去与他并肩行走,又低声问:“要牵手不?”
陆宇神色平和如常,把靠近他的左手从裤兜里抽了出来,却没有伸过去。
小黑哥这回终于知趣,伸出自己宽大的右手,轻轻抓住他的左手,刚想用包容的姿态握住,却被陆宇无声勾着嘴角一个反手霸道地紧握。
两个男人大庭广众地牵手,尤其一个俊朗阳光,一个硬朗有型,很是引人注目的情景。
但陆宇随心所欲,不理外人,小黑哥也是我行我素的人物,根本不把他不在乎的人当一回事儿,两人竟是一路安安静静地牵着手从一家家的赌石店门前停留和走过,哪管别人或猜测或议论的反应?
他们两人牵手,说具体点,是陆宇牵着小黑哥。
陆宇走到哪里,小黑哥便无声地并肩陪同到哪里,两人耳边不断传来切石机的嗡嗡摩擦声,更有不断的失望叹息声,偶尔一个惊喜的欢呼“出绿了”像是一剂兴奋剂,把那些原本死心想要收手的人给打得热血沸腾。
“怎么不赌?”
小黑哥转头低声问,他回握着陆宇的手的姿态已经很有些自然而然,手心却不知怎么有点温热的汗意,潮湿的触感握着并不会舒服,但陆宇一直握得结实。
陆宇只是看着别人的来来往往,道:“很久没接触了,先熟悉熟悉,贸然出手的话,徒劳输钱而已。”
小黑哥沉声道:“钱可以再赚,你高兴就好。”
陆宇没有回头地微微笑了一下,老实人的老实话,在他听起来总有点像是柔情密语,他安静地说:“再等等,这里恐怕不大可能有我想要的东西。我要的东西,若真能开出来,只怕会引有心人注意。”
过了二十来分钟,他又看了两三场切石无望的戏码后,转身往赌石场深处走:“我们也去赌石,去白家的赌石场。今天周六,白庆白店长肯定要在白天去那里坐镇的。”
小黑哥只知道陆宇曾经在“夜为非”驻唱,不知道白庆与陆宇的交锋,看他平静微笑的神情,还以为他是要照顾老店长的生意。
白家的生意并不是玉石,赌石方面也仅仅只是白庆的“爱好”。
说起来,陆宇上辈子并没有与白庆太熟悉,他与许秧结识,再由许秧认识泱兰,偶尔也去夜为非坐一坐,然后没多久就听到了白庆的“死讯”,据说是“情杀”,但白庆认识交往的人太多,究竟如何,有谁知道内幕呢。陆宇是后来不经意才知道白庆的种种所作所为。
白庆开的赌石店位置醒目,店面十分宽敞,来来往往的人数不少,却不显得拥挤。
陆宇从路边靠近的时候,白庆似乎刚刚来到不久,正站在店外一旁的车边与人说话。
小黑哥感觉到他的手蓦地一紧,心中瞬间警醒,一面用眼角余光四顾,一面低声问:“怎么?”
陆宇从站在车边的那人身上一扫而过,目光并不停留,拉着小黑哥从容走到店外花盆边,回过头在他耳边似是寻常谈话,淡然笑道:“看到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了么?”
小黑哥不动声色地凝眸看了那人一眼,从他们站的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个身躯魁梧的西装青年颧骨到耳垂逐渐那到有些狰狞的疤痕。
他回头,留意到陆宇空漠的眼神,心头一动,皱眉道:“他与你,有仇?”
陆宇听出他有些别扭的语气,眉头一挑,讶然中神色恢复如常,低笑道:“是有仇,但你好像是误会了,我跟他没有‘情仇’,是不共戴天的‘生死大仇’,这么说吧,有一天他如果死了,大概会是我亲手杀的。”
提及“杀”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杀鸡宰狗般随意,又道,“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太风流了?”
小黑哥没在意他的调笑,听说他们不是有“情仇”,反而神色越发凝重起来,平静地沉声低问:“能跟我说一说么?我想知道。”
这是他第一次说想知道陆宇的某件事。
陆宇抬眼看他,嘴角扯起一点沉沉的笑意:“真要知道?别吓到。”
小黑哥知道他爱笑,但此时却希望他能严肃下来,见他有点漫不经心,不由浓眉更皱,眼神也有些深邃的黑,握紧他的手,仿佛答非所问,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重复道:“我是认真的。”
陆宇听得笑意不改:“那好,我告诉你,”说着,示意他凑过来,在他耳边悠悠地说,“我是一只复仇的幽灵,附体重生到这个身体上,郑毅你知道不?他是我上辈子的爱人,他结了婚,背叛了我,我……”
小黑哥听得脸色微沉,掩住眼底的失望,静然低道:“你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他虽然是个盗墓的,也从来相信世上有灵异事件,但是陆宇的话,他却连怀疑都没有,是彻底的不信,根本就没有万分之一相信的可能和基础,只是有种想要关心却不能获得信任的微微失落。
陆宇早料到他绝不会相信,此时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松开他的手,用另一手掏出“心心相印”标记的纸巾,擦干手上的汗,道:“你体温也太超常了些,快到冬天了,穿这么少,也会流汗。”把纸巾包扔给他,“擦一擦吧。”
说着,自己已经双手插在裤兜,转身从容安静地往白庆的赌石店走。
小黑哥在后面顿住,他越发不明白陆宇的心思,一时间,当初那种“看破他一层层面具,面具下仍旧是一团迷雾”的感觉再次浮现在心头,让他想要立即伸手拨开迷雾看清楚陆宇这个人。
陆宇对白庆和刘阿军以及他们身旁那辆车视若无睹,自顾自走进赌石店里。
白庆眼角余光瞥到他,眉头一蹙,转头看了看。
刘阿军满脸的厌恶和不耐烦,他与白庆说话的姿态都是施舍的意味,此时冷眼看着陆宇的背影,讥笑道:“你们同性恋都是这么不知廉耻,那个陆宇就是上次郑毅为了他而爽约的人?孙女士还没被谁这么放过鸽子。”
白庆对他的侮辱恍若未闻,清清淡淡地道:“他的确把郑二少勾搭上了,不过,郑二少对他心疼得紧,这里又是x市,郑老龙不发话,郑二少就是地头王,你还能把他情人怎么样?”
刘阿军眼眸一厉,漠然寒光地盯着他:“你与他有仇?对我使激将法,没用。”又冷笑一声,“更何况你们这种小人物也配让我出手?你以为你们算什么东西,自去小打小闹去!”
白庆不躲不避地看他:“用不着我激将,他是不是小人物,要不要对付他,刘先生自己心里清楚。”说完转身走进赌石店,看向陆宇所在的地方,继而眼眸一缩,心中冷笑——
小黑哥已经跟上了陆宇,而且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沉声轻道:“这里人多。”
陆宇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没有吱声,轻轻甩脱他的手,转头看着他愕然的眼神,稍显无奈和纳闷似的道:“刚才说了要来赌石,我现在正挑选原石,你拉着我,我怎么选?”
小黑哥面皮隐约红了一丝,“哦”了声,暗暗皱起浓眉,感觉自己刚才有点犯迷糊。
77、第七十七章
店里有监控录像,白庆走到二楼监控室,吩咐道:“把刚才那段监控视频调出来复制一份给我。注意继续监控那两人。”
工作人员看着自家老板指着的画面中刚刚牵手松手的少年和青年,压住心底的怪异,连忙答应着,效率极高地将之复制到最近两年才现世的u盘中,然后屏气凝声地目送他远去,并保证会监控录下那两人的一举一动。
白庆把u盘装进大衣内兜,并没有立刻离开店铺,只坐在一楼后台的角落高座上看陆宇挑选原石,他自然不相信陆宇是赌石行家,只淡淡地想:现在你就玩吧,拿着郑二少的钱养汉子,看你怎么死!上次郑二少和洪西洋都瞒得紧,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被抓到出轨现行,但任凭你怎么能说会道,这回的录像却是实打实的证据!冒犯了我白庆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我也不亲自动手,自让你知道惹恼了我的后果。
一瞬间他想起连番侮辱了他的刘阿军,神态更漠然清冷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