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无关戚山雨跟嬴川之间的情敌关系,而更像是他身为刑警的一种本能的警觉。
虽然戚山雨的资历尚浅,以前也从来没有对其他什么人产生过相似的印象,不过他从柳弈对嬴川从来不假辞色,有时甚至连表面上的客套都懒得维持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的恋人应该也和他一样,觉得那位嬴教授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戚山雨担心的,是柳弈跟嬴川住在同一个房间这件事本身——他希望他家柳哥离任何不确定的危险越远越好,最好从此之后不要再跟嬴川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接触。
戚山雨如此想着,拿起手机,站起身,转头往会议室门外走去。
“哎!”
旁边的林郁清冷不丁抬头,就看到自家搭档走出会议室的背影,连忙伸长脖子叫道,“你要去哪里?”
戚山雨头也不回,“去一下洗手间!”
柳弈从噩梦中醒来以后,就再也没有睡意。
狮城的天亮得很早。
柳弈在阳台磨蹭了个把小时,就看到天色开始蒙蒙亮了,于是干脆回房间换了套衣服,早早出门遛弯儿去了。
城市中大部分的人此时还在睡梦之中,马路上难得看到几辆车子驶过。
柳弈在街上逛了一阵,找到一家刚刚开门的早餐铺,要了一份狮城经典的咖椰土司与单面溏心太阳蛋套餐,配上一杯加了炼乳的丝袜奶茶,找了个靠边的单人小桌,慢慢地吃了起来。
时间还早,店里只有他一个客人。
早餐铺的服务生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马来裔少女,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鼻尖挺翘而鼻翼略宽,长相颇为可爱。
也许是柳弈这么个大帅哥坐在店里实在太过惹眼的缘故,女孩儿借着添茶的由头,几次三番地在柳弈身边路过,想搭讪又觉得害羞。
她扭捏了片刻之后,跑进厨房,端出几块刚冻好的娘惹点心,放到客人的桌子上,然后不待柳弈道谢,就捂着通红的脸颊,跑回铺子前台去了。
柳弈笑了笑,捻起一只梅花状的乳白色软糕放进了口中。
点心表层是西米冻成的爽滑表皮,下面是由糯米和大量椰浆凝成的软糯布丁,是非常典型的马来国风味。
以柳弈平日的口味来说,这家店的点心做得有点儿偏甜了。
但甜食下肚之后,血糖上升,脑细胞获得糖分以后产生的愉悦感,倒是让柳弈觉得被噩梦影响的坏情绪顿时消弭了大半。
于是他摸出手机,给桌上的食物拍了照片,然后给自家小戚警官发了条信息。
柳弈本来是打算跟其他所有的情侣一样,同远在千里外的恋人分享旅行时的小快乐的,不过他没想到,还没等他给那两张食物照加点网红滤镜,戚山雨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电话接通之后,戚山雨开口第一句就是:“柳哥,你还好吧?”
“当然好得很。”
柳弈对着话筒笑了起来,“我正在吃早餐呢。”
但戚山雨显然并没有被柳弈的回答说服。
他又追问了一次:“你怎么样了,真的没事吗?”
柳弈原本想打趣一句,说你还不了解你家柳哥吗?难道我还能给谁占了便宜不成?
然而话到了嘴边,他又骤然打住了。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几个小时前的事情,实在有点儿不太对劲。
柳弈自问不是个认床的人,虽然比不了外科医生通宵手术以后能直接睡死在手术室过道里的本事,不过也是个累了的时候只要有床躺平就能毫无障碍一觉睡到自然醒的主儿。
然而即使他一向睡眠质量不错,但总不至于在乱梦里挣扎了半天,非要被人拍肩才能叫醒。
而且现在仔细琢磨起来,自己在梦里体会到的那种窒息的感觉,也实在过于真实了。
按照人做梦的规律,在梦到溺水的时候,确实会有一部分的人,受大脑中“理智”的那部分支配,按照清醒时的常识做出闭气的举动。
然而通常这样下意识的闭气行为时间都不会很长。
就像罹患呼吸暂停综合征的病人,会在睡眠中因为无法呼吸而把自己憋醒过来一样,当睡梦中的一些不受意识控制的行为威胁到自身的时候,人们通常都能够较快的从睡眠状态中清醒过来。
但柳弈先前虽然是从被水淹没的梦境里挣脱了,但这呼吸困难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