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老师们对她私下里做的一些出格的举动,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甚至会刻意维护,以至于渐渐养成了她在班里说一不二,没有任何人敢违抗的小女王一般的地位。
而苏芮芮则和林苑完全相反,长相、成绩和家庭在班级里都很平庸,性格内向,加上因为有点儿口吃的毛病,平常轻易不敢开口说话,高一分入重点班后不久,就因为性格上不合群的弱点被林苑和她的小伙伴们盯上,很快就沦为了班里人人可以随便欺负的最底层一般的存在。
林苑被宠出了跋扈任性的脾气,又有师长的回护纵容,所作所为自然一年比一年放肆。
高一的时候也不过是怂恿全班同学对苏芮芮做一些杯葛、嘲讽之类的冷暴力;高二开始,就已经是动辄做出扇巴掌、拍脑袋的暴力举动;到了高三以后,就连在班主任陈玉面前,也敢直接一脚踹在苏芮芮的肚子上了,但凡苏芮芮哪怕表现出那么一丁点儿反抗的意思,就会被拖进厕所,摁在马桶中往死里糟蹋。
安平东听着学生们一个个描述着苏芮芮被林苑一伙人欺负的遭遇,忍不住直搓牙花子。
在学生们出入时开门的间隙中,他看了看远远地垂首站在走廊里的班主任陈玉,就见她全程安静如鸡,连多余的一个屁都不敢放,和先前那颐指气使的严厉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安平东想了想,故意抽了个空,慢慢地踱到陈老师身边,“呵呵”怪笑两声,像是在自言自语,音量又故意控制在能让陈玉听清的程度。
“哎,之前咱那同事说了啥来着?”
他重复了一次柳弈之前说过的那句话:“我们一定会将苏芮芮的死因查个一清二楚的。”
陈玉浑身打了个哆嗦。
她的一张脸即使有厚厚的粉底掩饰,也刷一声褪去了血色。
其实当初得知苏芮芮突然死在湖里的时候,她就肯定这事儿和林苑那伙人脱不掉关系,毕竟她可是亲眼看过那瘦小懦弱的小姑娘,被她非常倚重的班长一脚踹翻在地上的。
但当时她只以为苏芮芮只是受不了欺凌才选择自杀的,毕竟她曾经收过林苑不少好处,虽然闹出人命这事确实太过分了,但若是真相闹出去了,她也肯定脱不了关系,所以就想着无论如何也得帮忙遮掩下去——反正苏芮芮的父母对这小姑娘也没什么感情,学校私下里从林苑家里要一笔钱,再倒手赔出去,这事儿大概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现在案情的发展,只要是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苏芮芮的死,分明不止是自杀那么简单,她这么一帮忙掩饰,一个搞不好就得被指为同犯,干系可就太大了!
“那个,警官同志……”
陈玉的嘴唇翕张一下,忽然挤出一句话。
“嗯?”
听到陈玉因为过分紧张显得短促而尖利的声音,安平东懒洋洋地回头,给了她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瞥。
“我、我记得……”
陈老师不敢抬头直视面前身材高大、相貌威严的刑警,飞快地低下头,背在身后的手用力地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手心里。
“林苑有一个很大的LV行李箱,以前就放在衣柜旁边。刚才你们进去的时候,我发现那箱子不见了。”
安平东原本懒洋洋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怎么样的箱子?”
反正话已经说出口了,陈玉干脆也就破罐子破摔,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一个酒红色的箱子,表面印着菱形排列的碎花。”
自从她听说警察们在翻箱倒柜找一只行李箱的时候,就隐约猜出了它的用途,也很快注意到林苑房间里莫名失踪的箱子。这会儿悄悄找警察说出来,心里存的就是将功补过的念头,希望以后警方会念在她提供过的线索的份上,不要再计较她曾经的撒过的那些显而易见的谎话。
安平东深深地盯了陈玉一眼,掏出手机,给搭档拨了个电话。
“一只LV的酒红色箱子,箱子面上印着菱形排列的碎花。”
他对电话那边说道。
“好,我知道了。”
戚山雨挂断电话之后,朝柳弈说道:“说是一个LV的箱子,酒红色的。”
“果然是土豪家的闺女,还真是不差钱啊。”
柳弈先是感叹了一句,然后问道:“你打算怎么找?”
“既然林苑的寝室没有,装过尸体的箱子她也不可能随便藏到其他人的房间,而且想来也不敢交给别人处理,那么既然她没出过校门,那八成就只能亲自丢到学校里的垃圾站去了。”
戚山雨回头,看向落后自己一步的柳弈,语气中带了一点迟疑:“你这是,要跟我一起去找吗?”
“可以啊,只要你们等会儿顺路把我送回研究所就行。”
柳弈无所谓地耸耸肩。
反正他已经打发自家学生将先前从林苑的洗手间里采到的血样标本带回研究所去了,他横竖没什么事儿,多走几圈也没什么。而且反正戚山雨他们找到那只行李箱,还是要把他们喊来,他干脆陪着跑一趟,找到的时候还刚好方便他现场开箱检查。
戚山雨的视线在柳弈的脸上停留了好几秒,才移开目光,轻声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