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火焰四处跳动,点燃着接触到的一切事物,爆炸声中,钢铁碎片四处激射,将营寨外面的鹿角,铁蒺藜等物全部给炸到了四面八方的空中,厚重木桩制成的拒马,也被炸成了片片的木屑,在火光中化为一蓬蓬的飞花。
转瞬之间,一切都像是变魔术一般,豪格曾自以为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顿时便在明军的炮火之下,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
豪格和萨哈廉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熊熊燃烧的营寨外围,那里原本坚固结实的木栅栏不是被爆炸冲击波给炸飞了,便是在熊熊火光中,化为一地的黑色灰尘,两人可以想象,营寨外面的拒马和鹿角,差不多也是如此的下场。
怔了片刻后,豪格猛地反应过来,急忙用力一推旁边的萨哈廉,“颖亲王,快去率军迎敌!”
萨哈廉惊慌失措地答应了一声,急忙跟旁边亲兵要来大刀,随即便翻身上马,转身开始招呼附近的己方亲卫士卒,准备带他们上阵迎敌。
萨哈廉刚刚聚集了百多名亲卫,一扭头,却看到一员明将手持锋利细长的陌刀,杀气腾腾地率先催马冲破了火海,杀进了己方营寨。
赵无忌一马当先,在滚滚黑烟中突兀而现,他如来自地狱的魔神一般,手中不断挥动陌刀,锋芒如雪花般在空中飞舞,带着滔天的杀意,率领身后的大批明军骑兵,疯狂地从清兵营寨的破口处,潮涌而来!
李定国手持一杆碗口粗细的大枪,纵马护卫在赵无忌的右翼,长枪犹如暴雨梨花般,在身后的熊熊火海衬托下,长枪抖出的枪花愈发地显得绚烂起来。
那是带着血色的死亡之花,挡在李定国前方的清兵,无人是他一合之敌,枪尖每次闪烁锋芒,总会轻易地带走一名清兵士卒的性命。
一名身高两米,体格极其魁梧的清将仗着一身蛮力,猛地大吼了一声,举起手中特大号的狼牙棒,腾空一跃,跳了起来,在空中举棒向着纵马飞奔的李定国砸去!
战马毫不停留,毒蛇般的寒芒瞬间吞吐,李定国猛地双手用力,向前如雷电般的一刺,噗呲一声,枪尖便戳入面前清将的心窝处,血花四溅。
一声长啸后,李定国再度发力,硬是将这巨大的躯体挑在了枪尖处,挑到了半空中,仗着胯下马力用力一甩,小山般的身影顿时便被他甩得飞了出去,扑通一声落在地上,那清将当即毙命。
战马毫不停歇地跃过他的尸体,继续前冲。
商敬石双手挽弓,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一面策马驱驰,一面不断地向着四周任何可能威胁到赵无忌的敌军放箭,他双手毫不停息,犹如机关枪般不断放箭,每一箭射出,总有一名清军惨叫倒地。
堪称是箭法如神。
被两人护卫在正中的赵无忌此刻再无他想,用力挥舞陌刀,血光四射中,不断地收割着任何挡路清兵的性命,纵马直取前方不远处的清兵副帅,太子豪格!
“豪格,纳命来!”赵无忌大吼一声,随手挥动陌刀,刀锋闪过,一名面色绝望的清兵头颅瞬间便飞向了天空,无头躯体如喷泉般喷射着血花,砰然倒地。
在他的身后,无数身披灰黑色铁甲,手持三眼燧发枪或陌刀的明军将士,默不作声地做着整齐划一的动作,或开枪,或挥刀,冷静地屠戮着面前的一切之敌。
锋利的陌刀无情地收割着清军士卒们的性命,火枪清脆的响声,宛若催命的奏鸣曲在战场中鸣放。
枪声响起,血花绽放,在三千枪骑兵的簇拥下,赵无忌挥舞着陌刀,全然不顾两侧纷纷逃窜的清兵士卒,只是拼命地向着豪格的大帐方向疾驰而去。
望着不远处士气如虹,犹如史前猛兽般不断撕碎挡路清兵的黑旗军骑兵,萨哈廉突然觉得失去了浑身所有的力气。
归化城下战败的阴影,再度笼罩在萨哈廉的身上,望着气势汹汹杀来的明军骑兵,以及明军阵中那杆黑色的‘赵’字大旗,萨哈廉几乎是顷刻之间,便丧失了想要抵抗的欲望。
啊的大喊了一声,萨哈廉丢下手中大刀,勒马掉头,猛地在马屁股上抽了几鞭子,战马吃痛之下便疯了一般地向着远处逃去,萨哈廉伏在马背上拼命逃逸,全然不顾身后的众位亲卫,以及……,豪格。
萨哈廉的亲卫们眼看自己主公抛下自己率先逃走,彼此对视一眼后,除了少数几个强悍之辈,大部分亲卫也急忙有样学样,拨马便走。
杀人抢劫是他们的乐趣和职业,但是被人杀……,那就算了吧,眼前的明军来势汹汹,绝非易与之辈,暂且避其锋芒,方是上策。
清兵亲卫们抱着蝼蚁尚且偷生的想法安慰着自己,手中马鞭拼命飞舞,打得胯下战马一阵阵的悲鸣,逃逸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从天空中看去,大队明军犹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般,向着前方奔流而去,而在明军前方不远处,更多的清兵同样如同奔腾的潮水般,向着更远处退了回去,一进一退,场面煞是好看。
昔日用来炫耀身份,彰显地位的金色大帐,此刻反而成了豪格的催命符,望着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金碧辉煌的营帐以及营帐前那个伫立不动,穿着一身雍容华贵金色袍子年轻清将,明军骑士催马更急。
豪格一动不动地站在大帐门口,他并不是不想逃跑,只是他被突然出现的明军给吓得太厉害了,此刻的大脑早已一片空白,竟是被吓得呆了。
十余名清兵士卒抱头鼠窜,匆匆纵马穿过豪格身旁,向远处逃去,乱军之中,豪格终于恢复了几分理智,急忙挥舞双手,大声叫喊道:“我是太子,你们快来救我!”
可是逃命中的清兵,谁也顾不上看这位尊贵的太子一眼,杀神一样的明军骑兵正在背后挥舞屠刀呼啸而来,这时候停在当场,几乎便等于死亡。
豪格挣扎着也想逃跑,奈何他被吓得实在是太厉害了,一双腿越是害怕,越是使不上劲,他好容易转过身去,想要逃跑,谁知却双腿一软,扑通一声便摔倒在地。
钢铁洪流转瞬即至,看着趴在地上如同丧家之犬般的满清肃亲王,赵无忌毫不犹豫地举起了陌刀。
“不要杀……”豪格话音未落,赵无忌手中陌刀早已破空而至,唰的一刀闪过,战马一纵而过,身后的豪格被赵无忌从肩膀处斜着向下,瞬间砍为两段,当场身死!
望着远处拼命逃窜的萨哈廉,李定国亦是急忙将钢枪挂在得胜钩上,弯弓搭箭,瞄准萨哈廉后心,嗖的便是一箭射去。
这一箭去势如电,骑在马上拼命逃窜的萨哈廉猛地身子一晃,随即便感觉左臂传来一阵剧痛,眼角余光便看到左臂处突然伸出了一截犹自带着热血的箭尖,萨哈廉啊了一声,咬着牙重重趴在马背上,毫不停留地继续飞驰而走。
距离太远,李定国这一箭准头稍有差池,否则定可取了萨哈廉的性命,李定国暗叹了一口气,急忙将长弓背在背上。
敌人已经去的远了,现在再射箭,而已来不及了。
眼看豪格已被自己杀死,作战任务已然完成,赵无忌更不停留,急忙吩咐手下将豪格的首级和尸体取了,随即便赶在清军的大队援军到来之前,率领手下骑兵,沿着原路再度杀了回去。
这一路上,直杀得处处血花飞溅,残肢断臂漫天飞舞,尸山血海中,明军铁骑使用陌刀和火枪,硬生生地在清军营寨中杀了一个来回,最终成功地带着豪格两人的尸体,从清军营寨的破口处,原路离开。
片刻之后,杏山城厚重的城门缓缓大开,赵无忌带着手下士卒毫不停留,马蹄声声中,明军长驱直入,奔入杏山城,随即厚重的城门在明军身后缓缓关闭。
约一盏茶的功夫,惊闻噩耗,率领着一万精兵匆匆赶来的多尔衮望着一地狼藉,血肉处处的惨烈战场,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一片。
豪格的金色营帐门口处,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挥洒在黑色的土地上,多尔衮急忙跳下战马,蹲下身子在血迹中细看片刻,随即捡起了一块明黄色的衣服碎片。
布片上,明亮的黄色几乎全部被染成了黑红色,多尔衮拿着布片的双手微微颤抖不停,面如死灰。
周围的几名侥幸逃生的清兵士卒也被苏克萨哈带了过来,从他们惊慌失措的话语中,多尔衮证实了自己的推测。
豪格已经被明将赵无忌亲手斩杀,尸体也被明军带回了杏山城。
豪格死了,萨哈廉重伤,虽然豪格是被赵无忌所杀,但早就猜忌自己的皇太极,把接班人惨死的暴怒,转移到自己身上,几乎已是板板钉钉之事。
不论如何,总是自己这个做主帅的疏忽,才使得明军有机可乘,突然袭击了己方营寨,斩杀了太子豪格殿下。
如果说原本的庄妃事件,还可以用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的说法来尽量弥合与皇太极的裂痕,此刻被皇太极寄予厚望,准备传承大汗宝座的豪格死在自己统率的军中,多尔衮的心拔凉拔凉的。
从此之后,自己与皇太极之间,再无转圜余地。
炮营覆灭,豪格身死,萨哈廉重伤,阿巴泰生死未卜,再想起前几日遍布营寨中明军散布的传单,多尔衮终于再没能顶住压力,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随即身子晃了一晃,便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睿亲王!”一片惊呼声从旁边涌来,但多尔衮已经再听不见。
他昏迷了过去。
次日上午,京师。
正阳门外,似是一夜之间,突然便出现了九座祭坛,而在这些祭坛的不远处,亦是有四座祠庙,肃然伫立。
祠庙面前,松柏成林,庄严寂静,崇祯带着手下的诸位重臣并文武百官共数百人,慢慢地来到了第一座祠庙前面。
巍峨高大的祠庙大门处,挂着一幅对联,上联为‘君恩深似海’,下联为‘臣节重如山’。
这幅对联乃是洪承畴的老仆洪应安所献,乃是洪承畴亲笔所书。
洪承畴写这幅对联之时,正是他被崇祯任命为三边总督的时候,当时他位列一品封疆大吏,可谓志得意满,意气风发,深感皇恩浩荡,是以写下了这么一副对联。
崇祯望着对联上那熟悉的字体,想起这位被自己当成大明擎天柱的重臣元老,顿时便是泪如雨下。
一旁的蒋德景,李待问,陈新甲等人,亦是眼圈微红,唏嘘不已。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兵部武库员外郎陈洪范,他的脸上突然现出一种极其阴险的笑容。
陈洪范已经得知了洪承畴投降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