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铭遥重重地拍了一下餐桌,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外套也没拿,转身出门。
片刻。
奚苒从客卧走出来。
这套大平层面积实在是太大了,没有人时,总显得空空荡荡、寂寞极了。
但是贺铭遥在家时、就在她身边时,奚苒依然觉得十分寂寞。
空气中,似乎还留有一丝气味。
是贺铭遥身上的冷香。
缠缠绵绵、勾勾绕绕,久久挥之不去。
她叹了口气,趁着这时间,将30寸行李箱从储物间拖出来,开始打包行李。
这晚,贺铭遥没有再回来。
奚苒一个人躺在陌生客卧中,情绪很复杂。翻来覆去没有睡意,她起身,打开台灯,准备继续改简历、投简历。
明天还要去找房子,也可以线上先看看,节省一些功夫。
打开邮箱。
有一封未读新邮件。
她心头一跳,连忙点开。
竟然是一家老牌制作公司给她发来了意向邀请,称需要她在线上做几个题目,通过之后再进入下一轮,又给了她一个hr私人邮箱进行沟通。
这就是有希望的意思了!
奚苒难掩激动,立刻开始下载附件,双击。
题目都和电影相关,有写观后感之类,也有需要自我发挥、考验写作功力的题。
她仔细浏览后,立刻去找了那部电影来看、写第一遍初稿。
忙忙碌碌,不知不觉折腾到了凌晨。
电脑开始低电量提醒。
奚苒回过神来,关机,插上充电器,捏了捏眉心,不自觉长舒了一口气。
贺铭遥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酒吧。
整夜喧嚣不停。
音乐声将气氛炒得火热,却感染不了所有人。
一整晚,贺铭遥一言不发,只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他一贯健康养生,极少这样饮酒,更别说这种高度烈酒。
沈从宴实在看不下去,抢过他手上洛克杯,重重撂到一边,“……你今天就是叫我来看你喝闷酒的?”
贺铭遥抬眸,冷冷地凝视着他。
“你不愿意?”
沈从宴愣了一下,立马气乐了。
两人从小认识,到现在已经二十好些年,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也不夸张。
贺铭遥是个什么狗脾气,没人比沈从宴更清楚。
小时候,那时候首富二代、天之骄子,傲得不行。接手贺氏之后,越发冷淡矜贵起来,性子也有些阴晴不定,让旁人难以捉摸。
但狗脾气还是一如既往。
沈从宴哼笑了一声,故意不接茬,让贺铭遥一个人去放冷箭,随口转了话题:“奚苒姐姐呢?”
这话一出,贺铭遥周身气压愈发低了下来。
“……沈从宴,你这什么称呼?”
沈从宴和贺铭遥同年生,只差月份,自然也比奚苒小两岁。
贺铭遥闪电结婚后,沈从宴见过几次,深感奚苒是他的口味。贺铭遥喜欢明艳款的大美女,大家都很清楚,会娶奚苒这种可爱小女生款长相的人,多半是权宜之计。
沈从宴从小到大都是花花公子、玩咖,。
每次去找贺铭遥,看到奚苒,都是“奚苒姐姐”长、“奚苒姐姐”短,逗得人直笑,大眼睛里含着羞意,模样十分可爱。
贺铭遥从来也没说过什么。
偶尔沈从宴耍宝耍崩了,他才会轻描淡写地出声阻止他,“从宴,你别闹奚苒了。”
夫妻之间相敬如宾的关系,就在这一句“别闹”中,勉强可窥见一斑。
但就算这般,贺铭遥依旧算是个好男人。
就算沈从宴邀请,他也极少在外过夜,哪怕回家就是两对无言,也会回家去。
用沈从宴的话来说,这就是红尘看淡的表现。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结症是因为孔熙。
……
沈从宴没想到,贺铭遥突然反应这么大。
顿了顿,他舒展身体,靠在卡座沙发背上,“奚苒姐姐?奚苒姐姐?看来今天这闷酒喝的、应该是和奚苒吵架了……哇哦,奚苒这么好脾气,居然还会跟你吵架啊?铭遥,你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
这下,可戳了贺铭遥肺管子。
他狠厉地瞪了沈从宴一眼,冷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沈从宴耸耸肩,“前两天我还听说,孔熙要回来了啊。”
“……”
这名字已经许久没有在兄弟俩之间被提起。
当年,孔熙公司被贺母施压,贺铭遥是想帮她把合约从公司拿出来,再用沈从宴的关系解决这件事的。
沈从宴是沈家独子,沈家虽然是大家族,但子嗣不丰,家庭关系简单,很早开始就把沈从宴作为接班人培养。沈从宴和贺铭遥十八岁,一起在国外做基金对冲公司,签了对赌协议,短短一年就大获全胜。
贺铭遥是为了向贺家证明自己,沈从宴却是为了赚第一桶金,去投资电影。
他无意涉足娱乐行业,只是尤为喜欢投资小众电影,喜欢看着那些名不见经传的ip,经过资本孵化,成为大ip,路人皆知。,深深吸引着沈从宴。
当然,漂亮女演员也可以顺便收入囊中。
因着这个喜好,沈从宴在圈内很是有些人脉。
贺铭遥早已拜托了好友,正打算告诉孔熙,却先听了她说分手。
孔熙是天生演员,她喜欢演戏,做梦都想进好莱坞,成为国际巨星。有贺母画得这个大饼,她可以舍弃爱情,只身去追梦。
贺铭遥很生气,沈从宴心里也看不上这种女人,嫌她势利、。
自那以后,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再说起这名字。
只是突然得知贺铭遥和温柔妻子吵架,再联想到前几天新闻,沈从宴第一反应就是因为孔熙。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抿了一口,才说道:“铭遥,你要是抛弃奚苒,和孔熙旧情复燃,我可不答应啊。孔熙这种女人,不值得。”
贺铭遥:“……”
“而且,奚苒姐姐这么温柔漂亮,哪里比孔熙差啦?你要是不喜欢比你大的姐姐,那就赶紧离婚,我去追她。”
这当然是戏言。
沈从宴口口声声说着,随便惯了,却也没人会当真。
只是,当他说到“离婚”这俩字时,贺铭遥眉心一点点拢起,将恼意压抑,抿着唇,一字一句地开口:“……无关孔熙。”
“嗯?”
“是奚苒。她说她爱上别人了。”
倏忽间,背景音乐停滞半秒。
很快,切成下一首歌,依然热烈,。
沈从宴有些难以置信,先怀疑了一下听力,再觑了觑贺铭遥神色,这才勉强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他诧异万分,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操!……真的假的?奚苒姐姐出轨了?!”
出轨。
这词听起来实在刺耳。
贺铭遥又问服务生要了个杯子,闷闷地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沉默地往喉咙里倒。
奚苒身体不会出轨,这个他很清楚。
并不是贺铭遥过于自信,,从女人种种身体反应来看,应该是不可能。
但要是心灵上,奚苒爱上别的男人了,这样想来,好像更加让人恼怒,有一种浓烈被背叛感。
贺铭遥不觉得自己占有欲很强。
要不然,当时孔熙离开时,他就会不择手段地将人留下,而不是成全她了。
现在换成了奚苒想主动离开,若是他状态正常,对待一个没有什么爱情的女人,应该潇洒地立刻答应下来,再送上丰厚财产,作为三年陪伴的回馈。
可偏偏贺铭遥就是觉得不舒服、不愿意松口。
没理由。
哪儿哪儿都不行。
沈从宴没等到他回答,只见他又开始喝酒,以为他是默认了。
老婆给戴了个帽子,还是绿色,哪怕其实没多喜欢、没多在乎,出于自尊心,正常男人都会生气,这很正常。
只是,奚苒明明那么喜欢贺铭遥,喜欢到连旁人都一眼能看出来,完全无法掩藏。怎么可能突然移情别恋呢?
沈从宴想了想,没得到答案,但也没有继续纠结。
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试探地问道:“那现在怎么说?你要离婚还挺麻烦的吧?贺家、还有你妈那边……要不要帮你找个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