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凄美空灵的前奏毫无预兆响起,全场顿时一寂,仿佛被带到那个辽远高旷的异国城市乌兰巴托!
韩朔缓缓闭眼——
你走了
那么多年
你还在
我的身边
那一天你微笑的脸
如今闭上眼,我还能看见
吉他声起,大光和音接入,谈熙敲响吊镲,辅以牛铃,当然如今换成了一只格格不入的水杯。
韩朔开始飙高音——
乌兰巴托的夜
嘿,你在
你在这世界每个角落存在
哦哦……
嘿,你在
你穿过风穿过云穿过一切回来
“这……是自己作词编曲?”评委席上声乐系高级教授喃喃出声,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夜辉月听在耳朵里,再次投向舞台的眼神开始变得灼热而精明,无论如何,他本质上都是个商人,善于挖掘一切商机。
“哟,老舅您这是看对了眼?”安曜凉飕飕。
“一边儿待着去!什么看对眼?长这么大还学不会说话,活该被你爸削!”
“您敢说不是看上这个乐队了?”
“是又怎样?再说,人家确实优秀。”
“跟我比,如何?”
“滚一边儿去!”夜辉月怒瞪,“不就合计着让我夸你?嘿,我就不上当。”
“您现在已经在夸我了。”
“我说你小子……”
安曜突然正色起来,“舅,讲真的,签下来吧。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了。”
夜辉月眼神闪烁:“怎么,你感兴趣?”
“我?还是算了吧……早就习惯独来独往。再说,唱歌不是我的本命,演戏才是王道。”
“行,我随便你。不过,签约这事儿不着急。”
“有顾虑?”安少爷难得看上什么,偏偏这land乐队合他眼缘,自然不介意在舅舅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主唱有些功底,不过路子太野,而且玩摇滚的女生大多不服管教,个个都是天王老子,当然,我不否认野性难驯也是她们身上吸引人的闪光点之一,但必须有个度。”
“所以,你是怕拿不住人?”
“我是怕不服管教。”野性可以有,但不能过。
“这么没信心?”
夜辉月好笑地看了一眼小外甥:“我说墩儿,你什么时候也会替人背书了?”
“背什么书?我这叫慧眼识英雄,ok?”
夜辉月轻笑,不欲争辩。
“舅,除了主唱,我觉得那个键盘手和鼓手都不错。”
“确实不错。”
“一句话,签不签?”
“嘿,你个猴崽子,急什么?”
不管安曜如何推荐,夜辉月都是一个态度:不着急。
“得,我也就随口一说,您是星辉老大,您说了算。”
“小兔崽子还挺有觉悟。”
“呵呵。”
“对了,你和安安宝贝的炫酷舞姿我已经发给你们母上大人,相信她会很满意。”
“……”
“不说点感想?”
安曜握拳:“舅,这回算你狠。”
“唉,老咯!不过,俗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嘛!”
曜男神特憋屈。
演唱仍在继续,小高潮后,轮到贝斯扛把子,低沉而缓慢,犹如夜晚的宁静与安详。
敲击水杯的叮咚声配合着低音鼓,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
当韩朔再次开口,陌生的语言似轻喃呢哝,用歌曲形式唱出,全场竟自发挥动起手臂。
“居然保留了蒙语部分?!”老教授再次惊叹,“后生可畏啊!”
结尾处,当韩朔撕心裂肺地唱出——
我们的世界,期待着什么
我们的世界,剩下些什么
我们的世界,只剩下荒漠
谈熙知道,冠军已是land囊中之物。
陈蓓蓓站在台下,气得两眼通红,“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贱货!居然敢骗她?!
朝台上恨恨瞪了两眼,转身朝安全楼梯而去。敢戏耍她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陈同学,你答应给我的钱……”
啪!
柯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陈蓓蓓,你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打你啊!”
“为、什么?”
“收起你那副恶心人的可怜样儿,我不是韩朔,对待吃里扒外的白眼儿狼没那么多同情心。”
柯颜浑身一颤,面色惨白。尤其是“白眼狼”这个词,像一记再响亮不过的耳光呼在她脸上,火辣辣疼。
陈蓓蓓看她又羞愧又懊悔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哟呵,这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的节奏?你既然这么后悔,就别做那些肮脏事儿啊?现在黑手下了,没把人整死,所以开始忏悔了?你是怕韩朔知道以后,从此跟你桥归桥,路归路吧?”
“你什么意思?”柯颜捂住左边脸颊,目光惊怔。
什么叫“下了黑手没把人整死”?
难道……
“呵,都这个时候了还给我装蒜?你保证的万无一失就是个屁!人家在台上又唱又跳。柯颜,你胆子不小,拿我当猴耍?”
“怎么可能?!我看是你想耍赖!”
“呵,区区两万块,我陈蓓蓓随便一个包的价格就不止这点,犯得着吗?”
柯颜面色惨白,“他们换歌了?”
“换歌?换什么歌?”
“他们没有唱《乌兰巴托之夜》对不对?”
陈蓓蓓冷笑:“你耳朵没问题吧?里面什么旋律你听不出来?”
柯颜侧耳,越听抖得越厉害,“没换……怎么可能?少了牛铃根本没法演奏……”
陈蓓蓓嗤笑出声:“人家多聪明?知道用水杯来替代,你还真拿自己当棵葱?我是拿不到冠军了,不过进入前三已经足够,至于你嘛,那就惨喽。”
“你说什么?!”
“柯颜,你以为天底下就你一个聪明人?牛铃出问题,你又刻意缺席,韩朔那些人不会怀疑吗?也不知道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为点蝇头小利抛弃整个乐队。哦,可能你还不知道吧,星辉的总裁也出席了,我看他好像对land很满意,你说会不会跟韩朔他们签约……”
陈蓓蓓还说了很多,柯颜却一句也听不下去了。会签约?也就是说有可能进入娱乐圈,说不定还能出道,发行专辑。
当主持人大声喊出冠军的名字,这个结果意料之外,可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陈蓓蓓站在台上,捧着季军奖杯,还是那副昂首挺胸的样子,胸中自信似要爆体而出。
谈熙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有些人纵然不择手段,但输也输得高贵矜娇。
这种人并不讨厌,甚至让她嗅到了同类的气息。每个人都想赢,但输也不可耻。
反观梅玉岑虽然笑得好看,可其中勉强的意味太过明显,好像得不到冠军就是她的世界末日。
韩朔自然意气风发,手捧冠军奖杯,无疑,她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夜辉月亲自颁奖,镁光灯闪烁不停。
“小姑娘,你的乐队很棒。”
“不是我的乐队,是我们的乐队。”
夜辉月眼中笑意更盛,“希望今后我们能有机会合作。”
韩朔听得糊里糊涂,不明所以地顺着对方话讲。她一个大学生跟这种社会成功人士有什么好合作的?真是奇怪……
二熊、五木等人则精明太过,瞬间就听出夜辉月话里隐含的深意,顿时喜不自胜。
陈蓓蓓冷哼,以此表示不屑。拽什么拽?八字还没一撇呢……
韩朔最看不惯她这种不阴不阳的怪腔调,学着她鼻孔朝天的样子哼了声以示回敬。
北极光校园歌唱赛圆满落幕,land乐队就此打响名头。
韩朔作为实力派唱将,又在舞台上展现出不同于平日的打扮风格,大家好像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个顶着七色鸡窝头的女孩儿竟然这么漂亮!高颜值,大长腿,活脱脱是个小美人儿。
关键人家玩摇滚啊,多帅?多酷?
所以,韩朔这条单身狗的追求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暴增,更搞笑的是有男有女。
某日,食堂用餐完毕,四朵金花结伴回宿舍午休。
刚结束了比赛,韩朔不用排练,清闲得很。
突然有个高个儿女生冲出来,手里还拿着朵玫瑰花,一脸娇羞。
“呃……同学,你有事吗?”
“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韩朔略懵,不过想到对方可能是自己的粉丝,便多了几分耐性:“什么问题?”
“你……是弯的吗?”
“啥?”
“能不能接受蕾丝?”
韩朔表示受到了莫大惊吓。
那姑娘把玫瑰花塞到她手里:“不然,双性恋也可以,我已经做了很大让步……”
对方话还没说完,韩朔就落荒而逃。
从那之后,她一出门就铁定戴口罩,用她自己的话说:“人红是非多,今天是被女人表白,说不定明天就是被匪徒绑架,还是低调点好。”
谈熙心说,你确定这样更低调?
随着land风头越劲,那根扎在韩朔心头的刺也越来越深。
“熙熙,真的是她吗?”
谈熙目露不屑:“白痴。”
“不用你骂,我都知道。我韩朔是个大傻缺嘛!”
听她这么说,谈熙倒是有点不忍心了,不过嘴上依旧不饶人,“俗话说得好,升米恩,斗米仇。东郭先生救狼的故事听过没?”
“嘶,你丫能说人话吗?”
“可以啊,人话翻译过来就是:你蠢呗!”
韩朔:“……”
交友如此,她真的很想一头撞死。
谈熙却语重心长:“话是难听了点,不过道理很真。你自个儿慢慢琢磨吧,笨蛋。”
“能去掉最后两个字不?”
“抱歉,还真不能。”
“谈、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