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璟面色变得很难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作为天爵集团话事人,易风爵的存在可以说是“灵魂领袖”也不为过,此人行踪诡秘,见过他的人并不多,甚至华夏情报系统里都没有他的照片。
这次,好不容易得知他将现身苏黎世亲自交易一批价值连城的粉钻,葛老深思熟虑后决定派陆征和时璟出国实施抓捕行动,要求全程保密。
“老陆,”时璟突然冷静,“你说,咱们出发之前,葛老千叮万嘱行动保密,还不能惊动国际警察,就算必要时候也不能寻求当地警方帮助,这是啥意思?”
陆征冷冷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永远也想不到这点。”
时璟:“……”你聪明,你牛掰,不带这样儿损人的啊!
“意思是,这次行动并不代表国家。”
“啊?”一脸大写的懵。
“首先,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以证明易风爵犯罪;第二,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理论上讲,我们还没有资格抓人;第三,我们想抓人就必须私下行动,严格说来,犯罪的是我们。”
时璟目瞪口呆,“这就是葛老为什么只派我们两个人过来的原因?!”
“人多嘴杂,容易走漏风声。”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绑架无辜‘良民’?”时璟笑得讽刺。
陆征面色不改,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
“所以,你现在还要把安绝牵扯进来吗?”
时璟沉默。说白了,他和老陆现在做的事本就属于违规操作,越少的人知道他们就越安全。安绝虽然很想整垮天爵集团,却也不想和军方有过多联系。毕竟,立场不同,其中的利益冲突远非想象中的简单,极有可能会被反咬,防不胜防。
“那现在怎么办?”时璟皱眉,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刷的一亮,“既然这次任务并非按规下达,那我们完不成葛老也不会拿我们怎!”
陆征淡淡地瞅着他,“原来你现在才知道。”
没有鄙夷,却胜似鄙夷,瞬间就把时璟一颗玻璃心击得粉碎。
“嘶……我说你怎么不慌不忙,敢情你早就知道这茬儿,所以半点压力都没有是吧?”
“易风爵如果能轻易被抓,那他还是易风爵吗?”二爷吸了口烟,一抹几不可察的淡笑爬上嘴角,血液中许久未曾涌动的激越正慢慢苏醒。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时璟如果知道他现在的想法,估计会直接呸一口,然后骂句“变态”。
一根烟的时间,说多不多,但足以让两个男人平静下来。
“明天继续?”时璟看他。
陆征嗯了声,用脚碾灭烟头,起身,拿上外套,“先走了。”
“啧,你急什么?坐下来再聊聊呗?”时璟跷着二郎腿,语气调侃,目露戏谑。
二爷连个眼角都没扔给他。
“果然,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兄弟,忙着回去亲亲我我……靠!”一阵劲风擦过嘴角还好他躲得快,不然非得挂彩!
“多说一句试试。”冷得不近人情。
时璟动了动嘴,到底没敢真的出声儿,二爷穿上外套径直出门。
砰——
门关上了。
“靠!这年头说句大实话都要被警告威胁,还有没有天理了?!”时璟原地跳脚。
陆征摸出电话,开机,八个未接来电全是谈熙。
男人眉心一紧,回拨过去,“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却说吃完提拉米苏心情突然大好的谈熙,离开蛋糕店后居然又去了附近的游乐场。
天色渐晚,已经准备打烊了,只有摩天轮那处还有人在排队,谈熙隐约听见工作人员说:“这是最后一次……”
谈熙冲进人群里,嗯,开始排队。
前面是一家三口,爸爸妈妈还带着小公主;后面是一对情侣,正旁若无人地亲昵,接吻的声音大到令人发指,却没有谁跳出来指责,反而见怪不怪,甚至有人偷笑的同时还目露艳羡。
反而谈熙,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中间,低头用脚尖蹭地,突然一个雪白团子出现在眼皮底下,还撞了她的腿,软绵绵的。
“hey,你是亚洲人吗?”
谈熙挑眉,这不是前面那对父母的小公主吗?
她抬头看了眼夫妻二人,两人朝她和善一笑。
孩子妈妈说:“你还好吗?”
孩子爸爸说:“露丝的中文老师跟你长得很像。”露丝是小公主的名字,算解释了这孩子为什么会突然粘到她身边。
“no,她比fiona老师更白,唔……跟我一样白!”说着,咯咯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乳牙,“hi,你怎么都不说话呢?抱歉,我才学汉语不久,不会讲太多!啊——你、好、吗?”小女孩儿一字一顿,笨拙地用走音到扭曲的汉语跟她打招呼,谈熙突然笑了。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yan。”
“啊!你的中文好棒!我太崇拜你了!”
“谢谢。”
“喏,这个请你吃,我还没吃过。”言罢,小女孩儿将她拿在手里的彩虹棒棒糖塞给谈熙,“尝尝吧,很甜的!”
谈熙摸摸鼻子,那眼去瞅孩子妈妈,后者朝她耸耸肩,两手摊开表示无奈,但脸上灿烂的笑容并无任何介意,谈熙遂不客气地收下了。
从纸袋里拿出打包好的提拉米苏,她本来想带回酒店吃得,“作为交换,我请你吃这个。”
“oh,苏菲家的提拉米苏,好香!”
谈熙挑眉,晃了晃手里的棒棒糖:“你的糖也很甜!”
很快,工作人员开始清点人数,并交代注意事项,五分钟后,谈熙坐上摩天轮。
腾空的瞬间,心仿佛也跟着飞扬起来。
下来的时候,她两条腿已经软了,胃里翻江倒海。
曾经在斯坦福,有个傻小子,明明害怕得不行却为了配合她咬着牙上了摩天轮,下来之后二话不说就冲进厕所,一个人吐得天昏地暗。
那个时候,炎兮还不是学霸,她是个烂人,在金钱堆里、红酒杯中发霉腐烂,恶臭逼人。
所有留学生都不敢惹她,甚至连疯狂的美国佬都对她敬而远之。
那时候的她就像只横冲直撞的野猪,竖起身上尖锐的倒刺,逮着谁都拱,抓着谁都刺,不折不扣的疯子一枚。
其中,就包括顾眠……
那个小傻子喜欢穿白衬衣,温和得像块和氏璧,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每天骑个自行车在校园里乱晃,估计最倒霉的事情就是某次把她心爱的座驾刮花了。
在美国,学生几乎都有自己的车,男生多数开皮卡或者越野,女生比较钟情秀气一点的福特,虽然也有人骑自行车,但毕竟少,这样一来顾眠每天骑着两个轮子穿梭在校园里的身影就变得格外……清奇。
谈熙注意他好久了,这人跟他同一个班,学霸来的,会好几个国家的语言,说得十分流利。
总之,莫名讨厌。
倒不是嫉妒,而是他身上的气质太干净,干净到让她忍不住想涂黑,怎么办?
很快,机会就来了。
她故意把新买的jeep停在顾眠放学必经的一个巷口,他骑着自行车拐进去的时候果不其然,中招了。
谈熙当时就躲在后座,从外面根本看不到她人。
顾眠先是皱眉检查了刮痕,出于谨慎,他礼貌地敲了敲车窗,询问里面是否有人,然后,开始东张西望。
谈熙觉得他是在确定有没有目击证人,以便逃跑,别问她问什么这样想,如果易地而处,她根本不用看,就直接撒腿开溜了。
当然,事情没有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发展,顾眠在雨刮上留下一张纸条,上面是他的个人联系方式,保险起见,他还在车牌的缝隙里夹了一张,内容一模一样。
“傻子!”谈熙嗤之以鼻。
从此,他就多了个“小傻子”的外号,只有yan可以这样叫。
凭她的恶劣程度,当晚就给顾眠去了电话,两人商量好赔偿事项,谈熙狮子大开口要两千美金。
对方沉默一瞬,开口说好。不过,还款期限推迟到两个月以后。
“行啊,就按花旗银行的利息来算。”
“……可以。”
后来谈熙回想起这段,总是忍不住想给自己一耳光,她当时怎么就混蛋成那样儿?!
偏偏还遇上顾眠这个不懂讨价还价的傻包子,被她欺负得死惨死惨,却一字不吭。
两个月后,顾眠把两千美金交到她手里,还有五块六的利息钱。
他来还钱的时候,谈熙正在酒吧和那群狐朋狗友拼酒,告诉他地址,让他送过来。
顾眠确实来了,干净的白衬衫和乌烟瘴气的酒吧格格不入。
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谈熙突然变得很生气,站到沙发上,把手里的钱一扬,钞票飞扬,如翩翩起舞的雪花,引得众人疯抢。
而顾眠就这样安静地站在她面前,温润如玉的气质丝毫不变,没有谈熙所预想的恼怒,甚至没有一丝心痛。
要知道,那些钱是他辛辛苦苦做了两个月兼职,加上自己的生活费才勉强凑齐。
那一刻,谈熙的心轻微刺痛。
他说,“钱赔给你了,我先走了。”
“喂!小傻子——”
她看着那身干净的白衬衣慢慢消失在眼前,心里有种道不明的别扭,还有烦躁!
“什么玩意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