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踹我吗?
我可是引诱了百余岁的小妖修啊!
我可是跟他未婚先孕生了个女儿啊!
我可是一直躺在棺材里擎等着他替我奔走收集真灵啊!
我可是上论坛明洞暗秀,引导诸天万界网友帮忙挑破我们俩之间的窗户纸啊!
我可是拿真灵不全、不能站稳当借口,骗得阿初同情我才愿意跟我结婚的啊!
岳青峰多年的恐惧,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就灰飞烟灭了,心里反倒空落落的,有种小心思被轻视了的感觉。
然而这种念头马上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芒在背的恐惧,他又开始祈求起了万老师跟现在一样不管事儿——因为主持人问过他之后立刻改问连念初:“连道友你之前几次说过跟岳道友只是纯洁的同居关系,没想过要结婚,怎么突然又决定了?”
连念初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颤了一下,便捏了捏他的手指,想了想才说:“我也没细想过,应该就是水到渠成吧?要说岳兄这样的人,有谁能不喜欢呢?我喜欢他这是挺自然的,然后我们俩又住在一起那么久了,又有了女儿,就不办这个婚礼也已经算是事实婚姻了。而且小莲花化形之后就要考虑上学问题,总不能女儿都上学了父亲们还没结婚吧?”
这也太现实了,好歹你是朵花妖,不能浪漫一点吗?清景皱了皱眉,深挖他们的心路历程:“那你们俩到底是谁求的婚,怎么就决定求婚了呢?”
岳青峰全副心神都在万默识身上,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连念初倒是十分积极的、得意地说:“我!我求的婚!就是这个楚王宫里有个曹王,想把女修嫁给我,岳兄总怕耽搁我的终身大事,说我们还没正式成亲,就是娶别人也不算重婚。可我能是那样的人吗?!”
他慨然站起来拍了拍桌子:“我在岳兄山上这么多年,吃也吃了,住也住了,说句私密点的,根也在他的湖里扎过了!我不能让岳兄没名没份的,在那些年轻貌美的女修面前自卑退让!”
自卑退让?那好像是以退为进吧?三位主持人和身旁的摄影团队员工脸上都浮出了浅浅的笑容,目露精光看着岳青峰。客服夫夫更是对他的小心思见惯不怪,唯有许钜子热泪萦眶地在文里添了个心机深沉、容貌美艳、暗恋连念初不成便以婆婆自居,折磨爱得卑微深情的岳青峰,并想方设法要拆散他们的女配。
对了,那个女修叫什么来着?
嗯,名字只是个用来承载性格的代号,既然是和朴实平凡的岳青峰相对,那就叫水纤柔好了!
清景没再抓着俩人结婚的事不放,伸出手让沈老师拍下俩人双手交握的大近景,转而问道:“我们能参观一下你们日常生活的地方吗?这个楚王宫,还有岳道友你的山,听说也是随身带着的吧?”
岳青峰眼角余光始终落在万老师身上,看到他睿智的凝视,心跳就咣啷咣啷的;看到他嘴角嘲讽的笑容,心跳就嘣蹬嘣蹬的;看到他在清景提出要参观之后站起来,心脏恨不能直接跳出腔子来……
直到连念初抱住他,柔软的双臂环到脖子后解背带扣,温柔地叫他托住小莲花,待会儿好把本体青山放出来,他才从恐怖的幻象中回过神来。
万老师居然没踹他?他的小心思都完全摊在明面上,被这些大能听出来了,万老师居然还不管他?
难道他诱拐无知白莲花这点罪也还够不上被踹死?或许……关键不是诱拐,而是阿初爱他,他们俩这是两厢情愿,既然是双方是相爱的就不算诱拐?
他提心吊胆那么多年,生怕行差踏错被万老师踹了,畏惧万老师比畏惧天劫还甚,今日终于见到了真人,才发现这些年都是自己吓自己。因为他跟连念初是真心相爱的,哪怕两人身份、年纪差得大了点儿,万老师也不会把他当成拐骗犯踹死!
多年的执念,此时终于彻底消散了。岳青峰的身体慢慢变得柔软,一手托住女儿,一手搂住连念初,忍不住侧过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连念初心里挺不好意思的,偷偷看了周遭众仙,脸色却雪白雪白的毫无变化,看着倒像是习惯于此,完全不觉羞惭。
当着他们这么多人都不加收敛了啊。清景啧啧叹道:“好好一朵白莲花,算是嫁山随山,脸皮也厚了啊。”
元典派的单身老师们都要拒绝睁眼了,万老师这个没有少女心的单身麒冷哼一声,摸着下巴严肃地说:“这是表演型人格,扔雷劫模拟中心电电就好了。”
岳青峰迅速放开手,从怀中掏出本体扔到房间中央,一身正气地朝主持人和嘉宾们扬了扬手,沉声道:“请各位随我进山。”
清景扛着摄影机沈老师率先进去,两位主持人带着团队跟在后面,元典派的老师们也欣然迈步。许钜子收拾笔墨慢了一步,也跟在众人身后越缩越小,直至化成肉眼看不见的微尘大小落进迷你山脉里。
晏寒江却化成一条小小的黑白龙,绕在邵宗严脖子上对他说:“我跟宗严还年轻,修为不够,请岳道友引我们进去。”
岳道友才不信他年轻,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儿,打出一条入山通道让他们进去,又对连念初说:“阿初,你修为也不够,我要同时抱着你跟小莲花不方便,你也变成花附在我身上吧?”
连念初痛快地“哎”了一声,现出本体,用一片叶子托住小莲花,细细的根茎紧缠住他的手,花和大叶子搭到他肩头,跟着他缩至极微小,落入了微缩山里。
山上还是他们居住时的模样:小莲花住的山谷里留着大型检查仪器的印痕;神殿后院的土地平整后种着各色灵植;鹤霸被主人教育后散尽后宫,专情于一只天鹅,缩着长腿跟它在山头飞行巡视……沈老师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些画面,有点为难地叹了口气:“太接地气了,完全就是乡村爱情啊,这怎么剪也剪不出来神秘吊诡的气氛。”
幸好山里还有一处黑暗不见天日的地方,那就是岳青峰的洞府。这种旧式石洞若不点亮灯烛确实看着有点瘆人,再加上原先摆棺材的地方压出了一片淡淡的印记,倒还能拍出点残存的神秘气息。
清景便托着金乌沿棺印猛拍了一通,又取来炼化成拐杖的棺材,介绍了岳青峰是怎么从黑暗封闭的棺材里爬起来,在石室里养大小莲花的种子的。
拍完了山居生活日常,他们又到更充斥着恐惧气息的储秀宫。
里面的修士和神仙许久不曾见过外人。摄制组开沉重的大门,阳光照进这挤得满满当当的大殿,映出阳光下飞舞的微尘,和满殿带着惊恐的脸庞——
“这就要考试了?”
“不,我第三十二章的课后题还没做呢!”
“怎么找了这么多监考老师,不会又要出新卷子吧?”
“不是要开新课吧,我连FriedelCrafts酰基化反应还没搞明白呢!”
“快拿出书来再看一眼,能不能出去参加两位仙师的婚礼就在此一考了!”
惊恐的气息在殿中传递,清景也忆起了自己在执天阁学习的那些日子,摇头叹道:“拍了这么多期节目,这里还真是我拍过最恐怖的地方,气氛真是太合适了。下期要不直接去六大派取景,拍个解密各大门派内部生活专题?”
邵宗严打了个寒战,搓了搓双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十分庆幸自己能找着一份靠体力打工的活儿。
元典派的曾真人几位却是高度评价了岳青峰这座学宫。几位真人纷纷表示这里的教材和卷子比起动不动就拉男朋友小手的岳青峰本人好看多了,决定亲自出份卷子测试这些学生基础打得牢不牢,帮他们把这里建成真正的元典下院。
沉重的朱漆大门再度关闭,关上了两位上神和众修士这些天来吹到的唯一一丝自由之风,将他们关进了更深广的学海。楚王站在不远的凤仪阁里,和曹王一起偷看着那些仙人的下场,不由得感叹道:“幸亏我资质不好,只能学学基础,不然的话……”
曹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王对文华宗的道法还有些领悟,不然小王就教王兄文华宗道法,不叫你沦入那学宫里。”
曹王真是个好人。楚王怀着感激离开他,转身吩咐内侍:“仙师们等的上界真人都来了,礼部的婚礼也得办起来了。咱们的婚礼办得越隆重,上界仙人知道咱们的越多,楚国、神州才能有机会得到他们扶持,过上神仙日子。”
这场婚礼就是按着楚王自己的大婚典礼等级筹备的,只是省了凤辇入宫、告庙两项仪式,礼部早几个月就都准备起来了。众仙参观完了学校出来,楚王这边的典礼时间就已递了上去,按流程从转天早上办到晚上,接受楚国君臣庆贺。
大婚间隙,楚王和曹王还要抽个空结拜一下,以示两国兄弟情深。
元典派诸真借了一驾车辇给他们,车上灵气结成本派徽记,在圆光镜头中闪闪发光。岳青峰倒不太介意坐什么车,他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双腿能动弹了,在婚礼上可以自由地行走、行礼,还能双手托抱着女儿,不用像吊秋千一样横吊在脖子上了!
在宫廷细乐的伴奏下,他右手托着女儿走进凤鸣宫正殿,左手牵着连念初,满面春风地依礼叩拜天地。
这一刻有纪实司、情感司和娱乐司的三套摄影设施和录音设施围绕他们,将两个新郎嘴角的笑容、流转的眼神和交缠的手旨细致地拍下来。娱乐司的镜头推移至他胸前,拍下了两位父亲执手相看时,怀中小女儿懵懂睁大的眼睛。
拜过天地,在众仙见证下将气运交缠在一起之后,岳青峰长叹了一声:“我终于是小莲花有名有份的父亲了!”
连念初怜爱地看着他,托着小莲花的背带说:“咱们女儿叫岳满衣,你怎么不是他有名有份的父亲。满衣来,叫爸爸。”
满衣看了看温柔含笑的连含初,又看了看拼命低头,下巴都要挤变形了的岳青峰,呜噜呜噜地哼了几声,慢慢地把头扭向他,咧开嘴笑着叫了声:“吧啊啊——”
第119章
在两人网上相识、见面、同居、生女、女儿化形都快一年之后,人生最重要的大事终于要解决了。
岳青峰为此私下运功许久,如今他的腿已经不只能跪稳当了,踮着脚尖儿站起来也不怕摔到他的莲花身上了!
好容易等到典礼结束,几位真人告辞,岳青峰长吁口气,施法封住房门,抓住了连念初的手:“阿初,我们等了这么久,终于有这一天了。”他的心跳比对着万老师坦白心曲时更急促和沉重,血脉鼓动的声音顺着手心传递到莲花精身上,让连念初有了种自己也正在急速心跳的错觉。
那种热烈的感觉灼烧着他的心神,他喃喃地重复了一句“是啊,终于到这一天了”,便伸手抵住门,伸长脖子,隔着小莲花去亲岳青峰。岳青峰也往前倾身,一手虚按着小莲花的眼睛,微微含胸,像拱桥一样空出女儿的位置,让他的吻落到自己唇上。
窗外花丛中现化出一道清矍的身影,手执纸笔,不敢置信地说:“不可能!他们俩怎么能等到今天的?他们应该早就灵肉相合,才生下的小莲花啊!还真是真灵交感弄出来的孩子?这也太刻板乏味,太不合他们俩的性情了!”
因为他们俩的性情跟你写的那东西根本就没关系啊。
沈屏山冷笑一声,从房檐上倒飞下来,他男朋友也将身子拉成一条长线慢悠悠爬下房柱,朝众人摊开了手:“愿赌服输,各位把赌注拿出来吧。”
许钜子直接把手里的玉笔扔了过去,许都看了叔叔一眼,掏出一枚先天五炁珠撂到清景手上,不可思议地说:“我怎么看岳道友怎么也不像能忍这么久的人,他不是好久以前就能坐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