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川的手掌中凝成一股真气,在地面上画出保护圈,“你们不要出这个圈儿,万万记住。”
说罢,又扬起几张符纸,悬空的贴在某处,这些符纸像是一个个眼睛盯着外侧,“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听符纸的话,眼睛睁开就是我需要你们出来协助于我,眼睛若是闭合,你们玩玩不要轻举妄动,我听说龙是可以控制人的,所以怕七婶儿控制我,引你们出了包围圈。”
“那你呢?”庄驰急急问道。
“我,我自有我的去处。”不等几个人再有不同的意见,徐川便把保护圈封锁住了,转身却看到徐芩调皮的出现在自己身后。
“你是怎么回事!不要命了吗!”徐川冲着徐芩大喊道。
“你不也是一样!我一直就这样!你第一天认识我啊!”论不讲道理,论胡搅蛮缠,徐川不是徐芩的对手。
徐川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徐芩,你快进去,我使办法重新画一个。”
“来不及了!”徐芩挣脱了徐川的控制,“我可不想死在这里,穷山恶水,还有好吃的点心,我要回国外去,要死你自己死,可别拉上我!”
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做的是暖人心的事情,嘴上总要说这样话来,仿佛这样就能让人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一般。
“你!”徐川气结,却又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要挟徐芩。
“快放过您那脑子吧,没什么是你现在可以要挟我的,”徐芩果真是徐川肚子里的蛔虫,“你别想了,快想想怎么与七婶儿一战吧,还有战完如何奖励我,哦不对,是给我上贡。”
一切比想象中来的更快一些,远处的山峰开始尽数向内倒塌,看样子七婶儿是铁了心要这个村的人给自己的儿子陪葬,难道就没有什么是她放心不下的吗?
龙丹碎了,阿卡的身体,半龙半人的肉身,这对于七婶儿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力啊。
“庄驰,”徐川吩咐道,“快去通知村民,让他们来这里,离我越近你,离阿卡越近,他们就越安全!”
庄驰和蒋山河简直脚下生风,村民们口口相传,保命的事情大家都不敢耽搁,很快,以徐川为圆心,大家坐了一圈又一圈,阿卡的袖子和裤腿,以及头发,被剪掉一些分给村民。
每个人身上都有了阿卡的气息。在白天,七婶儿开了龙神之眼被外面所惊扰,已经是对内里的极大损伤,迫切需要吸食人的精气来补充,而刚刚死去的儿子的肉身,对她来说更是可遇不可求的美食。
残缺的龙神在山间发出凄厉的吼叫,人们不禁瑟缩起来,“这,这到底是天爷爷显灵还是那老妖婆现身啊,我怎么有些分不清了!”
人群中这个声音一出,大家纷纷附和到,“就是就是!我怎么觉得七婶儿已经死了,这是天爷爷在显灵啊!快跪下!”
徐川无奈的看着这些将封建迷信作为醒世格言的村民,“无论你们内心是怎样想的,切记不要放下手中我塞给你们东西,不然,被龙吸食了去,我断不负责!”
婴儿的啼哭响彻在人群中央,“哎呀,孩儿她爸,你给抱一下,娃闹着要吃奶呢!”
被称作孩儿他爸的人放下手中阿卡的头发, 便去接孩子,谁成想,天上劈下一道雷,正正的劈在了那男人头顶上,雷电似乎带着钩子一般,直接勾住了男人的头颅,就这样被带出了保护圈,徐川闭了闭眼睛。
“想活命的就听我的!不然你们的下场就会跟他一样!”徐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惨烈。
徐湾村给他送猪头肉的大婶,周家庄朴实的百姓,一个个面孔在眼前交替反复着,太多人,太多人,死在他的职责所在之下,徐川不愿再承受一次。
“我们去会会她。”徐芩率先发了话,两个人直接走出包围圈,在雷电劈下来之时,直接用双手抓住的雷电,捆在一起,徐川将封火符贴在上面,雷电的蓝绿色开始变得晦暗不明,接着,更像是断了线一般,不再具有任何杀伤力了。
反而是七婶儿的龙神在天边发出一丝痛呼,原来那并不是闪电,而是七婶儿的龙须,这龙难道不分男女,都有龙须?
天色已经变得一片混沌,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一条灰褐色的龙在天空中盘旋着,嘶吼着,徐川与徐芩合力搓出来一个真气裹着符纸的球体,直直向龙眼扔去。
七婶儿虽然看起来行动依然敏捷,但这龙神之眼必定在下午开合的时候就已经出现问题了,不然不会这么久才找到徐芩与徐川的所在之地。
“不如我们讲和啊?”徐川冲着天空大喊道,“我把阿卡给你,你放了这些村民,阿卡是个半龙半人的肉身,相当于你吸食十万人的补充了,这诱惑力,足够了吧!”
龙先是发出了一声怒吼,接下来却没了动静,“你觉得她会答应吗?虎毒尚且不食子……”徐芩高估了龙,人们总是把自己的感情强加给动物,而动物有时候恰恰是没有这种感情的。
天空中的龙渐渐现出了七婶儿的模样,“把保护圈撤掉,我带走阿卡。”
徐芩冷哼一声,“把保护圈撤掉?你不仅带走阿卡,还带走徐川,怎么办?”
“我要徐川没用!我要阿卡!”七婶儿的声音竟然听起来是不男不女的声音。
“你要阿卡,要吸食你儿子的精气吗?天下竟然有你这种做母亲的!真的是‘母亲’这两个字的耻辱!”
徐川想起来自己的母亲,那时候徐川被古武派的人排挤,母亲也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妇人,父亲在派中也不怎么受欢迎,最后逐出派系,父亲一声高傲,不愿意委身求取他人,渐渐要靠母亲卖些手中制品才能活下去,父亲终日里醉酒,人生仿佛从此不再分明,只有醉酒状态下不管不顾的殴打,与清醒状态下的失声痛哭与道歉,母亲在面对这些的时候,从来都是从容的。
她总把一句话挂在嘴边,“没有一个人或者是容易的,我不是,你父亲不是,你将来,也不是,你要早点习惯,越早习惯,你会越开心的。”
后来母亲在一个下雪的冬日里死去,父亲音信全无,留下徐川孤零零一个人,长老还是将他捡了回去,赏了一碗饭吃,从此以后徐川就变成了古武派的编外人员,由于从小不曾受过什么武学上的熏陶,更没有术士来发开徐川的潜力,渐渐地,他就变成了整个古武派中资质最差的一个人。
似乎每个人输了比赛都能来找他练一场,找回自信。
徐川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变成了无所谓,也许正是这种心态让他撑到了现在,见到了师父吴锐,也学成了古武派中最为精妙的几招,是福是祸,在发生的那一刻或许已经有了定论,但是知道它结束的那一刻,一切才是真的。
徐川的思绪没有沉沦太久,七婶儿已经化作人形到了这保护圈外,“化作人形对你们的伤害小了许多,这是我的诚意,希望你们也能拿出你们的诚意来,交出阿卡。”
徐川对着徐芩扬了扬手,徐芩拦腰抱起阿卡,缓缓的走向包围圈外,“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可以用我的命去续自己的命。”
徐芩怀抱中的阿卡突然睁开眼说话,把七婶儿吓得连连后退,“不是的,阿卡,阿嬷是想救你,是想救你的啊!”
七婶儿流泪拼命摇头,那龙丹是阿卡的没错,但是阿卡是半龙半人之肉身,即使龙的那半截覆灭了,人身还是好好的,没有丝毫影响,或许,这就是他的福气所在吧。
“母亲,决一死战吧。”阿卡攥着手中的封火符,一步一步出了包围圈,七婶儿连连退后,“不,不要,儿子,我是你的母亲啊!”
徐芩看到她又欲化作龙身逃出去,先她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徐川早已将上空的去路封死,一道道封火符,更像是一道道催命题,引着七婶儿渐渐走向这条道路。
村民们都能听到龙鳞噼里啪啦燃烧起来的声音,凡是遇到灾祸化成原形,这是动物自保的方式,却不想再次让场面陷入难以控制的局面。
“你怕是高兴的太早了,你的龙丹藏在阿卡父亲的墓穴里吧。”徐川的话一出,七婶儿的身影抖了抖,龙爪似乎也抓不住了,直直要坠下来一般。
“向你这种绝情寡义的人又怎么会给自己的丈夫细心的立碑呵护呢,想要吃儿子人血满头的毒蝎妇人,所谓的怕人去打扰他,其实是怕人发现你的龙丹藏匿的地方吧,只不过,晚了一步。”
蒋山河已经到达了徐川所说的地方,一瓶符水浇在那龙丹上,顿时龙丹上不再有丝毫光亮,七婶儿疼痛难忍,身形却已经不能在飞起,只能蜷缩起身子,保护圈里的村民见状,纷纷出了圈子,拿起手中的武器冲着七婶儿刺去,阿卡转过身,两行眼泪静静流淌。
他没有资格阻止那些因为母亲而失去至亲的人,因为他恰恰也是其中一员,这让阿卡感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