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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怕即便是魔尊亲至,短时间之内,也拿这样的乌龟壳束手无策。
  裴天落又接连斩出许多下,却都是无用功,意识到这只是在白白浪费神力之后,他气急败坏地走了,一路骂骂咧咧。
  王玄之通过阵法,见到裴天落离开,向楚渊确认道:“他走了?”
  楚渊在裴天落身上安插有追踪秘术,即便是他进阶都没有发现,“宋晏回神耀帝国了。”
  王玄之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人修炼的功法,也说不清是什么路数,但就是强的很诡异。”
  当初王玄之说,第六阶傀儡的事,他来帮忙想办法。
  楚渊其实没抱有多大希望,普天之下,第六阶强者又有几位?即便是整个初武大陆,加在一起,也才不过十来个。
  哪会那么巧,刚好他们就是宋晏的傀儡,刚好还能被王玄之捕捉?
  没想到世事真就这么巧!
  王玄之:“其实这一切都有迹可循,由于我们先前卧底魔教,干了一票大的,魔教高层死伤众多,魔尊肯定要想办法补上这些缺口,那就要把手下的修为提升到第六阶。
  宋晏迟迟不肯离开魔极宗,不惜承担魔尊的怒火,几乎丢了半条命,还是不肯走,当时我就料到,他必定所图甚大。其实更早一些时候,从他有意配合我们挑拨红童和蛇蝎姥姥内斗,又在审讯堂门口故意放走小仙庭骨干,他的目的就已经初露端倪。
  前几日你给我传讯,说宋晏马上要有大动作,我见到他送魔尊一门秘术,就大概想明白他要做什么了。当宋晏召唤出鼠灾,降下天灾之时,几乎就是图穷匕见,把我先前对他所有的猜测,全都串联到一起了。”
  楚渊:“玄之贤弟当真料事如神!”
  王玄之:“也有一点我没料到,宋晏竟然会用傀儡反过来埋伏我们,恐怕他也或多或少猜到几分,我们会在仙凡魔三界和神耀帝国的接口处拦截他。这人不管是心机还是计谋,绝对都不在我之下,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
  我原以为,我们要花费很大一番功夫,起码要和宋晏大战三百回合,在底牌尽出的情况下,才能从他手中无损抢夺傀儡。还好有镇前辈在,提前预判出,宋晏想要用傀儡自爆,伏杀我们。”
  镇老头感慨道:“过程是很曲折,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这一批傀儡到手,我肯定能帮宋丫头,研究出来破解摄魂术的方法!”
  王玄之手上的伤,洒了仙宫最顶级的疗伤圣药,还是有扩大的趋势,“宋晏到底修炼的什么诡异功法?我这伤还越来越厉害了,疼死我了,嘶——”
  楚渊脸上的伤口同样如此,不由得回想起魔界那一场可怕的鼠灾,“宋晏这人,很邪。”
  俩人的伤势疼了好久,最后还是镇老头从混乱的记忆里强行扒拉出来一门上古疗伤秘术,才算彻底为他们拔除伤口里面的死气。
  另一边,离开仙宫的裴天落,忍不住笑了出来,肩膀都笑得一抖一抖的。
  小宋晏:“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原来你又在干那件无意义的事。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给他们送傀儡啊?你送都送到手了,还追杀他们到仙宫干嘛?”
  裴天落:“刚才我有优势啊,他们俩分心镇压傀儡,就打不过我了。我要是不追杀他们,你信不信王玄之都不敢要这一批傀儡。我为了让他相信,傀儡是他费劲千辛万苦才到手的,你看我布局布的多辛苦。”
  小宋晏:“那你也不用笑成这样吧?”
  裴天落:“好玩啊,要是被我戏耍的是其他人,我也不会觉得这么有意思,但偏偏那个人是王玄之,生平第一次让我有了在阴谋诡计方面棋逢对手的王玄之。
  一想到王玄之现在说不定正在开心,一想到我刚才那么认真的演戏,还一路追到仙宫,我就觉得特别好玩。你说有朝一日,王玄之如果知道真相会怎么样?他肯定得被气得怄死,自以为机关算尽,其实从头到尾都被耍着玩。”
  紫衣少年笑得特别开心,开心的像个孩子。
  小宋晏:“其实你也挺惨的,你都没有过朋友,你是把王玄之看成了朋友吗?”
  “朋友?”裴天落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愣了一愣,脸上的笑容很快淡去,冷漠地说,“我不需要朋友。”
  小宋晏:“咱俩谁跟谁啊,你在我面前,就不必装这种比了吧?我感觉你和王玄之挺惺惺相惜的。”
  裴天落:“最多算是值得令我正眼相看的对手,再加上一个情敌,你见过谁会把朋友砍伤的吗?王玄之第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冲到姐姐和我们的订婚仪式上,就是用那只手,想要触碰她,现在我保证他这只手臂疼得举都举不起来。
  姐姐不是觉得楚渊笑起来很好看吗?我就故意把楚渊的脸给划花。你以为我是谁?要不要我把自己的尊名,向你复述一遍,我跟他们做朋友?即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我也不会跟王玄之和楚渊做朋友。”
  小宋晏幽幽一叹。
  裴天落:“不说这些了,没意思,咱们聊点开心的啊。有了这一批傀儡,相信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能研究出来破解摄魂术的方法吧?等到跟姐姐见面的那一天,你说我该穿什么衣服好,她会不会不喜欢紫色?”
  裴天落从前没有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过。
  世人都说他的紫眸寓意着不祥。
  他偏要穿紫衣!
  这是他第一次开始纠结,如果他喜欢的人,不喜欢紫衣怎么办?
  小宋晏:“你穿什么都一样,你穿什么姐姐都见过啊。”
  裴天落:“选项一,继续穿紫色。好处是,能够深化姐姐对我的记忆,她前世第一次见我,我就是穿的紫衣服。如果我死的时候,也能穿着紫色,或许等到很多年以后,她还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很爱穿紫衣的大坏蛋,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
  选项二,换成别的颜色。好处是,说不定能让姐姐对我有那么一丝丝的改观,让她觉得我跟前世不一样了。”
  小宋晏:“……”
  真不必纠结这种问题。
  并不想跟你再探讨下去了,咱俩说话根本牛头不对马嘴。
  裴天落还在喋喋不休:“如果选项二,你说换成什么颜色比较好?像王玄之那样一袭白袍吗?白色是不是很显风姿清雅?他心肝那么黑,都能把白衣穿的好看,我穿白衣定然不输他。
  或是像楚渊那样一身黑衣?我上次做的那件黑袍,都还没来得及穿给姐姐看呢。或是像裴天赐那样穿橙色?忘记听谁说过了,橙色很显少年气。咱们比起王玄之和楚渊那种老家伙,最大的优点不就是少年感嘛。”
  小宋晏都无语了,“你是什么学人精吗?见人家穿什么颜色好看,你也要跟着穿什么颜色。还少年感?你前世死的时候,也不比王玄之现在小吧?不也是个老黄瓜刷嫩漆,好意思?别瞎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了,听我一句劝哈,姐姐不吃这一套。想讨姐姐欢心,你好好地把自己在神耀帝国,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布局收拾收拾,比什么都重要。”
  晚风习习。
  漂亮的紫衣少年步伐轻快。
  夕阳在他身后坠落。
  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拨了一下自己的影子。
  由于改变了影子的方向,看起来竟像是迎着朝阳走去。
  倘若真能重获新生,哪怕那新生短暂如朝露,对他而言已是永恒。
  第145章
  岁月如梭, 近一年的时光,转眼而逝。
  神耀帝国,北境。
  自从神女统一南北两境之后, 北境人民的日子就越过越好。
  他们再也不必像从前那样吃不饱、穿不暖,也不必再做永远都做不完的徭役,家家户户都富足安康。
  半年前, 宋如当初禁锢圣主的神力终于消散。
  圣主舔着脸又回到了圣堂。
  该怎么说呢?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吗?
  反正神女从没说过褫夺圣主的职位, 圣主也就继续当他的圣主,只是他的座下再也没有那些鱼肉乡里的红衣主教了。
  国王有心想要向宋如禀告此事, 询问该如何处置圣主。
  可神殿的大门始终紧闭着。
  神女此次闭关,竟然长达一年之久。
  神明寿命悠悠, 其实从前历任神女, 闭关动辄三年五载,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不过宋如年纪太小了,她今年统共也才二十一岁,从前没有闭关如此之久。
  神女侍奉神灵, 在神殿中清修, 才是神耀帝国的头等大事,国王不敢打扰宋如。
  圣主见没人与他计较, 便越发拿出往日的圣主架子, 什么事都要插上一手, 慢慢地竟然也重拾了北境之主的些许风光。
  不过他心里很清楚, 到底今非昔比,并不敢过分作妖,真正的大权还是掌握在国王手里。
  宋如出关那天, 正值夏浓。
  神殿的蔷薇花开的极盛,大片大片的墨绿色藤蔓缠绕在一整面外墙上,参天古树郁郁葱葱,暑月蝉鸣声声。
  始终紧闭的神殿大门悠悠打开。
  身穿圣洁白袍的灰发少女,从门内走出,仪态高贵,那双剔透的灰眸微微敛起,有着菩萨低眉般的悲天悯人。她赤着双足,圣袍上的蔷薇花纹,随着她的走动迤逦绽放。
  等在外面的人跪了一地:“见过神女殿下!”
  “不必多礼,起身吧。”她的声音空灵缥缈,如同神音一般直击人心。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就是裴天落。
  他明明那么想念宋如,自打从仙凡魔三界归来,日日都守在神殿门口,等了她整整一年。
  因着怕打扰到她修炼,他明明是傀儡的主人,明明思念她发狂,却不敢催促一句。
  他想过很多,见到宋如以后,要和她一同做的事。
  裴天落总是站在神殿外等待,在过去的这一年里,他唯一做的一件事,也就是站在神殿外等待,便免不了畅想许多画面。
  一夜冬雪。
  雪花落满他的肩头。
  他想的是,可以和姐姐一同煮雪。
  他亲手为她铸造一个小炉子,外面下着鹅毛大雪,他和她面对面坐着,随手推开窗子,接进瓦罐里的就是清雪,放在火炉上慢慢地煮。
  应当极能消磨时光。
  姐姐素手执着玉勺,轻轻搅拌瓦罐里的雪水。
  我就在旁边看着她。
  一坐就是一整天。
  至于把雪煮来干嘛?裴天落想不到。
  他并不是什么文人雅士,事实上,他连一天的学都没上过,正如小宋晏所说,裴天落是神耀帝国扫盲教育的漏网之鱼,既不会烹茶,也不会酿酒,并不像王玄之那样有生活情趣。
  裴天落就这样靠着那些想象,等过了一整个漫长的冬季。
  秋天他也想过的,那时候金黄色的银杏叶飘飘扬扬,如同蝴蝶般轻舞。
  裴天落便觉得,他的心灵世界里太过荒芜。
  姐姐应当会看腻吧?
  静静地站在神殿之外的他,一点一点地拔去心灵世界里,沼泽中大片大片枯萎的芦苇,一棵又一棵地种上了银杏树。
  这是一个极其枯燥的过程。
  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地劳动。
  神明都有心灵世界,宋如的心灵世界,自从形成之后,就从没动过,她太懒了,不想做这种重复性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