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的活泼好动和雷厉风行只体现在季晓岩身上,她话说出口的五分钟不到就带着季晓岩出门买鲜花水果了,买完后直接骑车去了县医院。
季晓岩在路上问云安:“你怎么知道他在县医院的?”
“我不知道啊,”云安回答,“我们这儿就县医院最大,我猜他就在那儿。”
季晓岩:“……”
云安的莫名自信让季晓岩感觉这趟行程会以失败告终,他一路上都在嚷嚷着想回去。但云安出乎意料的坚决,她理都不理落在身后的季晓岩,带着一堆东西直冲县医院,季晓岩怕她一个人去不安全,只有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到了医院以后云安挨个楼层的找护士问李望的名字,找了大概一刻钟,就在季晓岩觉得李望不在这里的时候,云安终于在住院部的二楼找到了他。
李望住的病房是六人间,里面的家属和病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已经非常热闹了,可哪怕是如此吵嚷,李望依旧沉睡。
他的身边没人照看,在这种环境下躺在那儿的李望显得尤为孤单,云安和季晓岩一人站在床的一边,两个人目光均定定的看着这个过分瘦弱的男人。
半晌后,云安伸出自己的手腕和李望的做了个对比,而后轻呼:“他比我还瘦!”
季晓岩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周遭,说:“这儿也太吵了,他能好好的休息吗?”
云安也挺无奈:“县医院条件就这样。”
“那好歹也得有个人照顾他吧?你看他就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这里,太可怜了。”
“会不会是李君儿他爸太忙了?”
“太忙不能找个人照看吗?”季晓岩莫名其妙发起了火,“李君儿家那么有钱找个人照顾他能怎样?还有这人的父母也是,把一个病人扔在乡下直接不管了是吗?指望他闻闻新鲜空气就能自愈?”
云安听到季晓岩的怒斥声抿了抿嘴,随后道:“我小姨妈在这里上班,或许我可以找她帮忙。”
云安的小姨妈是县医院的护士,不过她和云安家的关系不是很好,两方因为拆迁补偿的问题已经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季晓岩听云安说过一些他妈和小姨妈的爱恨情仇,所以听闻云安要去找她帮忙时有些担心。
季晓岩忧心忡忡的问:“她会不会骂你啊?”
云安:“她好端端的干嘛要骂我?”
季晓岩:“你不是说她和你妈关系不好吗?”
“对呀,”云安点头,“我跟我妈关系也不好,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我小姨妈应该挺欢迎我的。”
云安的小姨妈如她所说的那样答应的很爽快,当天就给李望换了个三人间。
现在与李望同病房的是两位老人,他们同样没有亲人陪伴,三个人搭伴还挺合适。
得到小姨妈如此帮助,云安和季晓岩都连声道谢。云安的小姨妈点点头收下了两个小辈的谢谢,然后问云安:“家里还好吧?”
云安点点头又摇摇头:“具体的不清楚,我看他们一家三口是挺好的。”
小姨妈挑起一边眉毛,换了个话题:“马上高三了,打算考什么大学?”
“美术类的。”云安说。
小姨妈点点头:“我记得你画画是挺好的,他们有没有给你报个班正经学一学?”
“没有,”季晓岩抢先回答,“不过云安跟我们学校的美术老师学过一点。”
小姨妈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想季晓岩是谁,几秒后她望向云安:“你男朋友?”
云安冷漠脸:“这是季晓岩。”
小姨妈惊讶:“季晓岩?你脸上的胎记怎么又变大了?”
季晓岩抓了抓自己的脸:“我哪知道。”
“你不知道云安也不知道吗?”小姨妈道,“好歹你也是女孩子,怎么不帮他把脸上的胎记遮一下?”
“为什么要遮?”云安奇怪的瞅了眼里季晓岩,“我觉得他这样很帅呀。”
小姨妈露出个嫌弃的表情,然后去换衣间拿来了钱包。
“我没那么多钱给你报画画班,但是这钱应该够你找个好老师问问画画的技巧,”小姨妈说着又给季晓岩抽了两百块钱,“去商场买个粉遮一下,好好的一个小伙子不改变一下以后怎么找得到老婆哟。”
.
虽然两个人极力拒绝了小姨妈的好意,但小姨妈给了钱就走,没给他们还钱的机会。
云安和季晓岩带着钱回了李望的病房,季晓岩不禁感叹道:“你小姨妈真好。”
云安不置可否,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对季晓岩道:“咱们回去吧。”
季晓岩闻言看了看李望:“现在就回去?”
“不早了,我还得画画呢,”云安拉着他出了门,“你放心,明天给你买完粉底我再陪你来看他。”
季晓岩听了这话死鸭子嘴硬的反驳:“我放心什么,他又不是我的谁,我才不要管他呢。”
云安好笑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家伙也正转头盯着床上躺着的人。
.
云安的小姨妈今天是夜班,肩负着通知李望家属使命的她在晚上九点多终于看到了李希。
李希得知是她帮忙换的房间是一万个感谢,同时也对没及时守在李望身边表达了懊悔。
小姨妈看他还挺诚恳的安慰了他几句,顺便把医院的几个护工电话给了他。
李希接过说了好几声谢谢,表示明天就会找人过来,但第二天李望都醒了,床边依旧没人看护。
李望晕倒的这几天断断续续的醒过几次,所以他的清醒对于医院来说不是什么新奇事情。但对季晓岩就不一样了,他昨晚好好的反思了一番,反思结束以后心心念念只有让李望快些醒来这一个念头。
在他得知李望已经醒的时候,那跑起来的速度直逼短跑选手。
李望一早知道他会来,在季晓岩到之前他还想着要不要卖个惨博个同情,可真正看到季晓岩后,他只记得盯着他不撒眼了。
季晓岩进门的时候正好和看向门口的李望撞了个对眼,他脚步猛地停住,随即发觉自己心脏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剧烈的跳动着。
李望并不知道自己看向季晓岩的目光是什么样的,他见季晓岩不进来对他招了招手,结果醒过神来的季晓岩往旁边一挪,不见了。
李望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正要下床看看怎么回事,就见云安拎着季晓岩的衣领进来了。
云安对李望笑了笑,然后主动介绍道:“我叫云安,是季晓岩的好朋友。”
李望冲她颔颔首:“我是李望,住在晓岩家隔壁。”
他对季晓岩称呼很亲昵,云安的第六感突然出来营业,她瞅了瞅两个人,察觉哪里怪怪的。
.
在云安看来,他们和李望并不熟悉,所以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以后场面就冷了不少。
云安在一边坐着,由于心存疑虑,所以她的视线始终在季晓岩和李望身上徘徊,不曾想这一看,还看出了点东西。
不过她看出来的是季晓岩,而非李望。
季晓岩在病房里仅跟李望说了几句话,可他从头到尾一点儿也没闲着,帮李望去开水房接了开水不说还跑去外面买了粥,李望吃饭的时候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吃完了以后他还麻利的把垃圾扔了出去,回来就开始削苹果。
云安看得是瞠目结舌,她之前生病季晓岩只顾着嘲笑她体质弱,哪里见过他用这幅样子对待过自己?
趁着季晓岩第二次去开水房的工夫,云安追了出去,她拽住季晓岩问他:“你对他是不是太过殷勤了?”
“殷勤什么?”季晓岩没懂他的意思,“我要去倒水给他擦脸,你别碍我事。”
说完季晓岩挤开她,朝着开水房的方向而去。
云安:“……”
.
李望和季晓岩走过那么多世界还是第一次被他如此对待,刚刚清醒的他没弄清楚季晓岩是因为什么而有的变化,但李望直觉这是好事,于是听话的让季晓岩帮自己擦脸、擦手。
然而季晓岩伺候人的活儿做得不太好,第一次洗脸的水太烫,等他用冷水中和过后又太凉,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弄得手忙脚乱,把云安逗得直乐。
李希和楚桂到病房的时候季晓岩与云安刚要离开,两方人在门口遇上,场面有些许尴尬。
“你们这是来看我弟弟的?”李希问。
季晓岩瞅了眼楚桂,点头道:“我听说没人管他,想着他好歹给我家送了一个多星期的菜,就过来看一看他。”
“谢谢你们还记挂着他,来来来,这是今天参加婚礼的喜糖,你们带点儿回去沾沾喜气,”李希闻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来,“我是不知道我弟醒了,知道的话就不……”
李希的手才伸到季晓岩面前,他身边楚桂忽然抬手把他手心里花花绿绿的糖拍到了地上。
“还给他吃糖!你没听他骂我们不管你弟弟嘛!”楚桂用眼睛斜着季晓岩,脸上的表情在旁人看来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季晓岩,我原以为你是癞□□想吃天鹅肉,没想到你是个有爹生没娘教的小兔崽子!”
她声音尖尖细细的,听在耳朵里令人感到十分的不适,季晓岩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他恶狠狠的瞪着楚桂,像是下一秒就要扑过去咬她一口一样。
李希明白自己已经管不了自家老婆的贱嘴了,可在外面不好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他轻咳一声正要打个圆场,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嫂子,我还没死呢,你差不多就适合而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