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大山,放眼望去,皆是无山不绿、无峰不秀、无石不奇、无水不飞泉的盛景。
顺着山民踩出的小路向上攀登,一路林木葱郁,流水潺潺。山谷间清凉的晨风夹杂着山花的清香沁人心脾,在石头与草茎之间流淌的清泉,合着虫鸣唧唧,鸟儿的欢唱,宛如奏响一曲琳琅叮咚的山林奏鸣曲。
越向上走,山道越窄,道路也越发崎岖。
长安的呼吸开始变得浊重而又压抑,弯腰鼓腮的时候多了,抬头仰望风景的时候少了。
严臻转过身,紧紧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温暖有力,似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在扶持牵引着她继续前行。
她仰起头,望着晨光中英气勃勃的严臻,胸臆间升起阵阵滚烫的暖流。
未来的路,即使再难走,她也不会是孤单一人了。
从繁花似锦的山谷到气势恢宏的天然瀑布,再到人迹罕至的天眼熔岩,最后如愿以偿,登上十万大山的顶端。
刀岩峰。
因壁立绝顶,峰薄如刀而得名。
登上峰顶远眺,脚下山峦起伏,云雾缭绕,仿若置身于天上人间的幻境。
山谷中,可见一条绿色的丝带,逶迤穿过崇山峻岭之间。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天地大美,四时更迭,万物枯荣,周而复始,是大自然的伟力所致,人在浩瀚的宇宙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微不足道。
这种震撼刺激的视觉冲击让长安几乎忘了呼吸。
她红润的脸庞沐浴在金色的晨光里,凝望着大自然的盛景,久久挪不开眼神。
此刻再多的言语都无法形容她内心的震撼,她握紧严臻的手,靠向他的肩膊。
严臻翘起嘴角,两人互相依偎,享受着彼此间心灵交融的幸福感觉。
时光清浅,静待花开。
岁月轻柔,生命留香。
“你看,那是你们正在修建的高速公路!”严臻揽着长安的臂膀,指着绿色山脊那边褐黄色的公路路基说道。
长安定睛一看,不禁挺直脊背,眼里逸出惊喜,“就是,就是9标的工地!”
没想到,在这十万大山的刀岩峰上,居然能够清晰地看到他们的工地。
严臻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沉稳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卫星在太空拍摄的照片还能看到长城呢,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定胜天。这个人定胜天,不是指我们人类一定要战胜征服自然,而是要与自然和谐共处,共生共存。正如古时的长城,正如这一条条打开闭塞之门的幸福路、致富桥,因为它对人类的发展有益,所以它们才有了存在的价值,才会被大自然接纳,融合,传承。人应生而有所敬畏。长安,我们在任何时候,都要对广阔的宇宙,自然保持着一颗虔敬之心,这样才不会贻害子孙,遭后人唾骂。”
长安点点头,赞同道:“你说得对。人类的发展离不开工程建设,作为工程人,一定要高质量高标准的施工,把善待大自然,保护生态环境,保护我们人类共同的家园,当做追求的目标。”
严臻微笑,赞许地摸摸她的脑袋。
她歪着头,鼻尖一耸,调侃问道:“那你呢?未来的将军,你准备为这片壮美的山河做些什么贡献呢?”
严臻凝神思忖片刻,从领口掏出两根耳机线,一头塞进长安的耳朵里,一头塞进他的耳廓。
长安诧异地看着他。
他打开随身mp3,指着山谷的风景,揽住长安。
“烽烟掩盖天空与未来
无助与冰冻的眼睛
流泪看天际带悲愤
是控诉战争到最后
伤痛是儿童
我向世界呼叫
amaninakupendanakupendawewe
tunetakewewe
amaninakupendanakupendawewe……”
“amaninakupendanakupendawewe
tunetakewewe
amaninakupendanakupendawewe……”
乐曲中,一个小孩稚嫩却又沧桑的童音,一遍又一遍地吟唱着主旋律,深深的植入听者的内心。
“beyond……”尽管她听过的歌曲不多,可因为他喜欢,所以她记住了beyond,记住了海阔天空里面沧桑的呐喊。
严臻笑着亲吻她的睫毛,“这首歌的名字叫《amani》,是家驹在目睹海湾战争的残酷之后,为呼吁资助非洲难民儿童,呼唤和平而创作。”
“amani?”她喃喃重复,眼里露出困惑。
他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心写下amani的字母。
“非洲斯瓦希里语,和平之意。”
和平,amani。
amani,和平。
“nakupendanakupendawewe,我们爱你;tunetakewewe是我们需要你的意思。”看到长安很感兴趣地无声默读,他揉了揉她的头发,鼓励说:“跟我一起念出来,nakupendanakupendawewe,我们爱你。”
“nakupendanakupendawewe,我们爱你。”
“tunetakewewe,我们需要你。”
“tunetakewewe,我们需要你。”
“和平,我们爱你,我们需要你……”
长安突然停住,她看着严臻,漆黑的眼睛里一点一点燃起亮光。
她明白了。
这就是严臻的回答。
他用一首震撼人心的《amani》回答她的问题。身为军人,没有什么,比捍卫这片壮美的山河,比维护和平安宁的生活更有意义了。
长安望着英武磊落的严臻,一股强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她能与这样有情有义,铁骨铮铮,胸中有丘壑的军人比肩而立,成为他最亲密的爱人,这是何其幸运一件事啊,同时又与有荣焉。
“amaninakupendanakupendawewe,tunatakawewe,amaninakupendanakupendawewe……”严臻磁性浑厚的嗓音合着她的低吟浅唱,回旋在寂静的山谷中……
一周后,严臻离开工地,踏上归途。
临别前,在县城的火车站,一向干练洒脱的长安却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似的紧抱着严臻,不肯松手。
“好了,好了,你看,小朋友都笑话你了。”严臻指着候车室里一个捂嘴哧哧笑个不停的小男孩,让长安看。
长安不情不愿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地看着严臻,“笑就笑。”
严臻捏了捏她的脸,歪着头,调侃说:“呦,这是要掉金豆呀,别急,别急啊,让我找个碗装着。”
“讨厌……”长安又哭又笑地拍了严臻一下,眼眶更红了。
严臻摸摸她的后脑勺,叹了口气,把她压在胸前。
“长安,你这样子,我怎么舍得走呢。”
她撇撇嘴。
两人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广播里开始播报检票通知。
“我得走了。”
她吸了吸鼻子,扬起脸,冲着他勉强笑了笑,“一路平安。”
“好。”
许是离别的愁绪触碰到心里的疙瘩,她目光纠结地看着他,“你妈妈……”
宋志娟那一关该怎么过?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目光怜惜地看着她,“我妈的事交给我,家里的事也交给我,你只管甩开膀子加油干!争取做一番大事业!但是有一条,不许把自己给饿瘦了,饿病了,记住了吗?”
她怔怔地望着他,眼前升起一片白色的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