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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幼双一向不是个亏待自己的,啃着馒头漫无目的地乱想。
  咽进去最后一口面皮,张幼双一个激灵猛然间想到了今早那副诡异的场景。
  默默地摸了把胸。
  她好像真的一穿越过来就把这位兄弟给睡了。
  嘶——
  头发瞬间麻了半边。
  ……
  耽误了这么久,她现在去买避孕药还来得及吗……
  田翩翩悄悄摸回去的时候,田家的灯都已经熄了,院门口立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田翩翩心里咯噔了一声,硬着头皮走过去一看,果不其然就是田王氏。
  田王氏就守在门口堵着她呢!
  瞧见田翩翩,田王氏眉头一皱,“你又去张家了?”
  “老实交代是不是又去给张幼双送吃的去了?”
  “叫你不去你非要去!这姓张的关你一个姓田的什么事儿?”
  田翩翩心虚地不敢吱声。
  戳着田翩翩脑门,田王氏恨铁不成钢的骂:“你听着,你老娘我看过的人多了,这张幼双根本就没安好心。”
  “周霞芬那泼皮做梦都想着做诰命夫人呢,”田王氏抱臂望着夜色中的张家屋,嗤笑道,“也不看看自己下的那俩崽子是什么德行。自家儿女不中用就把主意打到人陆承望身上去了。等哪天你承望哥被她勾走了,你就哭吧!”
  “娘!”田翩翩皱着眉,跺了跺脚,生了气,“你怎么能这么说双双?”
  田王氏心里不屑。
  什么叫怎么能这么说?
  这张幼双就是个下作的小黄子,她当真以为她不知道她肚子里打什么算盘吗?
  承望年纪轻轻就过了府考成了童生,人先生也都说了,承望这最后一场道试肯定能考过!只要过了最后这场道试,承望可就是秀才了。也就她这闺女信她没心眼,要再这么下去,陆承望这么个金龟婿真被拐跑了,她这傻闺女就哭吧。
  等进了屋田王氏还在抱怨,“要我说周家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女儿都这么大了,还拘在家里不嫁人。”
  “这挑挑拣拣的样子,还真当她这闺女能嫁个什么金龟婿?也不看看就她这般模样。”
  田开富不耐:“关你什么事?还不快睡,这都什么时辰了?”
  田王氏却来了精神,一扭腰,推了田开富一把,“诶你说,我把张幼双介绍给吴家大郎怎么样?这也不算亏待她啦。”
  要说这吴家大郎可算是田王氏的老主顾了。
  原来这田王氏和那《金瓶梅》里的王婆子一样,也不是个本分的,端得有些好本事,平日里是又做媒婆又做牙婆,又会抱腰,又善放刁。
  这些浮浪子弟有几贯家资,好弄风月,她就在其中牵线搭桥,寻些良家子与他们作乐,做些半开门的买卖。
  她舍不得自家宝贝女儿进火坑,更提防着陆承望这个乘龙快婿被张幼双拐跑,便想着不如拐张幼双与吴家大郎作个外宅。
  这样一来,既能打发走张幼双这个下作的小黄子,还能赚几个银钱使唤,岂不是天大的美事?
  田开富困得几乎睁不开眼,哪里听她在说些什么,含糊道:“行行行。”
  “那正好,”田王氏也不在乎田开富这副死相,自顾笑道,“那我赶明儿就去探探她的口风。”
  田王氏既已认定了陆承望是她老田家的人,就像条护食的狗一样,四处提防着各路妖艳贱货来勾搭她这宝贝女婿。很不幸地,张幼双就成了她眼里这别有用心的妖艳贱货之一。
  至于张幼双,在她眼里“清北预备役”再牛逼那说到底也不是清北高材生啊。
  第二天一大早,张大志一家三口各怀心思地在堂屋里坐下,一声不吭地喝着稀饭。
  安哥儿被周霞芬哄着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在那儿背《三字经》。
  翻来覆去,颠三倒四地就是那两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还没背上一会儿就烦了,把这《三字经》往桌上一扔,扭着身子吵吵闹闹地要出去玩儿。
  周霞芬哄祖宗似的,好言好语,温声相劝,拿着个帕子细细地抹去了他嘴角的饭米粒。
  “安哥儿,再背一会儿,就再背一会儿好不好啊。”
  往常这个时候,张幼双早就将一家人的饭备好,自去屋外洗衣服了,然而一直到现在她那间屋却安安静静的。
  昨天闹腾了一晚上,张周夫妻俩都没睡个好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房门突然被打开,张幼双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看这精气神明显是睡了个好觉的。
  夫妻俩面色遽然一变,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却到底没敢吭声。
  这死丫头是疯了还是鬼上身了?
  昨天张幼双的一番壮举倒令他俩投鼠忌器,这素来懦弱的人一动起怒来,还真有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夫妻俩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逼得她真来个鱼死网破。
  还没开口,张幼双就一迳出了屋。
  周霞芬终于忍无可忍,皱眉道:“要死啦!她真疯了不成?”
  “哼!要她去!”张大志“啪”地将筷子一摔,嗓音像炸雷一样在张幼双后脑勺直跳。
  “吃老子的用老子的,离了老子她还能翻出花来不成!”
  吃过饭照理是要洗碗了,往常这个时候也都是张幼双过去收桌洗碗,如今周霞芬也不敢支使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动身。
  擦着桌子恨恨地想着,等到了中饭,等到了中饭的时候看她吃什么。
  出了门,买了点儿瓜子巧果,这一整天下来,张幼双就坐在巷口,淡定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和这对狗爹妈住一起明显不是个事儿,再说这又不是她爸妈。还得抓紧时间搬出去。要不是为了户籍,免得以后闹上衙门,她才不乐意认这个身份,谁在这儿待谁脑残。
  哦对了,还得找个工作。
  她如今虽然有百两本钱,但哪有不事生产,坐吃山空的这个道理。
  张幼双正想得出神的功夫,头顶上突然响起个公鸭嗓。
  “你吃的什么?”
  一抬头,张幼双顿时乐了。
  这不是安哥儿那小兔崽子吗?
  男孩儿七八岁是狗都嫌的年纪。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熊孩子,有样学样,早就学会了将家中的姐妹当他奴隶使唤。
  “张幼双”干活儿挨打的时候,他就剥着糖含在嘴里,远远地看着。
  安哥儿巴巴地盯着她眼里的糖,指着她说:“我要吃。”
  张幼双无动于衷地“啊呜”张大了嘴,当着他的面咬了一口,斜着眼看着他。
  这记吃不记打的兔崽子,昨天还被她吓得哇哇大哭。看她没动静,今天竟然就敢上手来抢了。
  对于熊孩子张幼双一直没什么耐性,更何况这兔崽子又和她毫无血缘关系。
  思及,张幼双果断捡起地上的小木棍追着他打了一顿。
  两三分钟后,这兔崽子是哭着跑掉的,吸溜着鼻涕指着她大骂,说要找爹娘来叫她好看。
  宝贝儿子被打,周霞芬气得差点儿厥过去。
  心疼得抱着安哥儿,恨恨地说:“待会儿不给她饭吃!饿不死她这个小贱种!”
  等到了饭点,张幼双不慌不忙,自去买了俩大肉包子。
  这包子又白又胖,皮薄馅多,汤汁四溢,鲜味儿飘出了二里地。
  越县虽富饶,但寻常人家也不是顿顿都有吃肉的,尤其是张家这种把钱全花在了投资小废物身上的。
  张幼双咬着包子,十分无耻地对着安哥儿这小废物露出个森森的笑。
  果不其然,这小废物看着她,又嗷地一声又哭了,丢了筷子大骂周霞芬骗人。
  周霞芬是面色大变,又气又急。
  这小废物被她宠得无法无天,根本就没当她当作亲妈看,在他眼里除了张大志之外,所有人都是任他驱使的奴隶。如今周霞芬可算是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又是一番鸡飞狗跳,惹得张大志大为火光。
  张幼双已经没耐性听了,吃干抹净,擦了擦手就出了门,等回到巷口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个略带讶然的嗓音。
  “哟,双双你坐门前发呆呢?”
  吐出嘴里的瓜子皮。
  张幼双在脑子里多出的这段记忆中搜寻了一圈儿,不大确定地看着来人,“王婶子?”
  但见对面立了个挎着篮子的妇人,上着一身白绫袄,罩着件豆绿色的比甲,下面一件蓝绸子裙。
  这位貌似就是田翩翩她亲妈,住隔壁,快奔四了,嘴头子诌得来,会说会笑,老想着帮张幼双她拉皮条。
  前天说那个祝朝奉家事甚厚。又说那个吴家的大郎为人体贴,样貌俊俏。
  张幼双嘴角一抽。
  间壁的王氏……总令她很不和谐地老想到了《金什么梅》里那个帮忙拉皮条的间壁的王婆,再配上她刚刚这嗑瓜子儿的动作。这不活脱脱是“只在帘子下嗑瓜子儿,一径把那一对小金莲故露出来”的张金莲吗!
  问题是她看上去也不像这么好忽悠的傻白甜啊。对方这无非是怕张幼双撬自己宝贝闺女的墙脚吧。
  随便寒暄了两句,眼看着王婶子又有着拉皮条的倾向,张幼双额头狂冒汗,露出了个含羞带怯的表情,随便找了个由头,忙不迭地溜了。
  走在大街上,张幼双咬着瓜子,留意着这形形色色的营生,这人生百态。
  突然之间,福至心灵。
  要不——卖字、画画?
  这不是空穴来风。
  她记得她大学的时候看过《金粉世家》,开头就是女主冷清秋在街上写对联。
  说是“人家看见是妇人书春,好奇心动,必定能买到一两副的”。
  她虽然不学无术了点儿,但跟着两位高知分子耳濡目染多了,倒也勉勉强强混了个琴棋书画,件件粗通。
  琴,小时候被沈兰碧女士摁头去少年宫报了个古琴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