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徐珊想到门口跪着的两个人, 再听完余静说的,那于家兄妹,确实像癞皮狗。
程瀚生看爸爸脸色不好, 轻轻拽了下媳妇的手, 却被媳妇给甩开了。
“爸,这话我憋了很久,本来昨天他们拿了钱把于北堂埋了, 那我现在也不会那么气。”余静愤愤说, “他们跑到这里,不仅是给我们麻烦, 还给徐珊他们麻烦。该还的恩情我们家已经还了,我们不再欠他们的。”
程凤台哎了一声,低了点头。
他也知道于家厚脸皮, 这次的事确实是于家无赖,不然他也不会躲到这里来。
可他都活了快七十岁, 眼下让他出门怎么和于一鸣说?
“余阿姨,你们是不打算让程爷爷去于北堂的葬礼, 还是说以后都不接济他们家了?”徐珊问。
余静看了公公和丈夫一眼, “按我的意思, 以后都别来往了。”
“这于家怎么肯?”程瀚生说, “他们都能追到这里来, 又怎么肯不来往, 到时候他们出去说爸爸忘恩负义,那爸爸不是晚节不保?”
“那也不会。”徐珊对付于家这样的人最有办法, “于家兄妹现在不是跪在外面吗,肯定会有看热闹的村民,他们鼻子一红, 眼泪一就,大家会先帮他们说话。但我们人更多,他们有嘴巴,我们也有,把事实说出去就行。等到了县城也一样,程家人那么多,只要你们愿意传,绝对比于家兄妹传得快。然后你们三保持一致,态度强硬起来,于家兄妹没了好处,又没有名声,只要还想继续过日子,就不会来了。”
她顿了下,“当然,如果于家兄妹不知好歹,非要继续纠缠,那以程家怎么替于一鸣安排工作,就怎么收回来。这种时候可别好心看他们可怜,他们的一点善心,已经换来两年的麻烦。到时候直接把人赶出江城就行,留他们活着,就算全了于北堂当年的恩情。”
余静一家听得愣愣的,他们都是老实人,脑子里没有这些弯弯绕绕的想法。
“这……能行吗?”余静问。
“只要你们别半路反水,就可以。”徐珊说完浅浅地笑下,转头看向李广泉,“你去把房间里的瓜子拿点出来,余阿姨他们得在我们家待一会。”
“我保证不会反水。”余静早就不想理于家人,“可是现在,我们怎么办?就让他们跪在门口?”
“只要他们挨得住,就让他们跪。”徐珊可不信于家兄妹有本事跪个一天一夜晕过去,“待会你们就在屋子里,谁也别出去,我跟伍姐出去就行。”
她已经听到外头有村民说话的声音,这会估计和于家兄妹八卦上了。
徐珊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走到伍姐身边,“走吧伍姐,咱们也说八卦去。”
这会院子外头的雨露哭得梨花带雨,她又长得白净,边上的村民看到就颇为不忍。
江招娣最爱搅浑水,“按你们这么说,那程家可真不是人,你们爸爸因为救程家老爷子落下病根,他们有钱却从不管你们,这样的人,真是没良心。”
“大姐,你可别这么说。”于一鸣眼角带泪,“程爷爷只是不知道而已,他知道了肯定不会看着我们不管的。”
说着,他关切地转头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好了露儿,你快别哭了,我们不能给程爷爷带来不好的影响。他年纪大了,我们得理解他,不救爸爸不是他的错。”
“怎么就不是了!”江招娣拔高了音量,“我跟你们说,你们爸爸救了程凤台,那就是恩人,他们一家就该养着你们。”
边上的其他村民虽没附和这话,心里却也有些同意。救命之恩大于天,他们也觉得程凤台连小小祭拜的请求都不愿意答应,那也太无情了。
于一鸣哽咽抽泣一声,“大姐,我们这没想要程家一分钱,就是想让程爷爷去送送我爸爸。我爸爸在时,最记挂的就是程爷爷,现在怎么这样了呢?”
“那你把程家给你的钱,都还回来吧。”徐珊在开门前,就听到于一鸣的白莲花话。
她一旁的伍珍珍,气得拳头都捏紧了。
她们门一开,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徐珊第一眼就看到跪在人群中的白莲花于一鸣,长得倒是挺端正的,就是干的不是人事。
她见于一鸣嘴巴动了动,抢先开口说,“怎么,你要说,昨天没拿余阿姨的二十块钱吗?当时灵堂里可是有很多人看到的,收了人的钱,又说一分钱没要,这位大哥哥,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你是谁?”于一鸣胸口一顿,语噎问。
“别逃避我的问题啊,说了不收钱,现在把二十块钱还回来啊。还有之前程家给你们去省城看病的钱。”徐珊坐在家门口的大石头上,笑看着于一鸣。
伍珍珍帮着说,“那么有骨气,还有程家帮你找的工作,帮于露交的学费,都还给程家呗。”
村民们听得懵懵地,刚才他们听到的可不是这样,跪着的于家兄妹可是口口声声说,没拿过程家的一分钱。
云梦洁问:“徐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徐珊挑了下眉毛,“就是有的人脸皮厚,因为当年的几个馒头,得了工作和钱还不够,想着靠别人接济过一辈子。”
她说这话时,全程看着于一鸣。
于露脸先红了起来,她低下头看着地面。
于一鸣一只脚的膝盖下意识抬了起来,很快又放了下去,他还是之前委屈的语气,“你说的工作,那是程爷爷自己帮我安排的,我们家并没有去提啊。逢年过节,我们两家都是互送礼物,从没收过钱的。你说的二十块钱,昨天余阿姨非要塞给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不好拒绝,但我正打算今天还给余阿姨的。所以请你不要血口喷人好吗?”
“那你拿来。”徐珊跳下石头,朝于一鸣伸出一只手,“既然你说要还,那就拿来吧。”
于一鸣眉心一拧,没动,“我凭什么要给你,你又不是程家的人,要是你贪了我的钱怎么办。”
徐珊呵呵笑下。
得嘞,这位白莲还挺有脑子。
但她更不是吃素的,她转身指着大门,“那你走进还钱啊,余阿姨就在我家里,门开着呢。到了兜里的钱不舍得拿出来就说不舍得吧,大男人这样子惺惺作态也还怪恶心的。怎么不起来啊,要不要我扶你?”
于一鸣甩开她的手。
于露娇娇柔柔地小声说,“这位妹妹,我们两家的事和你没关系,你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呢?是,我们没了爸爸妈妈,现在成了孤儿,可你也不能这样欺负我们啊!”
“姐姐,你可别乱扣帽子,很巧,我也没有爸爸妈妈,所以咱们一样啊。”徐珊又走回大石头前,坐了上去,“你们两家的事确实和我没关系,到你们穿成这样,跪在我家门口。大家伙都说说,谁家遇到这种事,不觉得晦气?”
村民们听此,纷纷认同点头。
最爱凑热闹的方奶奶走出来和于一鸣说,“徐珊说得对,你们不管怎么样,也不该来这里闹,又不是徐珊她家人吃了你们的馒头。”
于一鸣紧咬嘴唇。
他之前去程家的次数多到数不过来,可余静不是敷衍他,就是拿点小钱打发他。真当他是叫花子吗,二十块钱就想打发救命恩人,加一个人他都嫌弃少。
而程凤台是程家里对他们家最心软的人,从余静那得不到好处,他才会想方设法想到程凤台。
在他思考如何应对的时候,又有村民出来说他不应该跪在徐珊家门口,而是去程家。
伍珍珍听到这话,觉得大家还没看清于一鸣兄妹的虚伪,小声问徐珊,“那个于一鸣脸皮太厚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咱们就陪他们兄妹说一会呗。”徐珊说完,对方奶奶招招手,“方奶奶,我好久没见你了,你快过来,我跟你细细说下他们两家的事。”
方奶奶听到徐珊有八卦说,立马走了过来,一双老眼瞪得老亮。
边上看热闹的人也都凑了过来。
徐珊呢,把两家人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到最后,她感叹说,“这人啊,就是不知足,程家逢年过节送肉送钱,他们还不知足。我听说他们是想讹诈程家一千块钱呢。”
“啥?一千块!”方奶奶瞪大了眼睛。
村民们听到从来没见过的数字,瞬间沸腾了。
“这人也太不要脸了吧,得了那么多好处不说,还想要一千块!”
“就是,我听说一千块都能在县城买房了。”
“好像不可以吧,在镇上买还差不多。”
徐珊适时插话,“那就是两千块,反正于一鸣说了,他不想租房子,程家能住大别墅,他也要。”于一鸣能说假话,她也会,搬弄是非这东西,她信手拈来。
于一鸣听到大家都在说他厚脸皮,激动站了起来,吼到,“你不要乱说话,我什么时候要两千块了,咳咳……我头好晕。”
“噗通”
于一鸣倒地,晕厥过去。
于露哭着爬了过来,“哥,你怎么样了哥?”
村民们听到于露哭声,转头见于一鸣晕了,全都下意识后退了点,生怕自己被赖上。
伍珍珍也害怕地拽了下徐珊的胳膊,徐珊给了她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跳下石头。
装晕这活,在她这里可不好用。
但不等她走过去,热心群众方奶奶先走了过去。
方奶奶摘了一把鱼腥草,洗都没洗,就着她刚干完活的汗手,揉出汁,躲在于一鸣边上,准备塞到他嘴里时,被于露给拦住。
于露担心地看着方奶奶,她哥哥是装的她知道,要是被这团黑乎乎的东西塞嘴里,假晕也要吐了。
方奶奶却以为小姑娘不懂事,“你干嘛,这鱼腥草往嘴里一塞,人就会醒。老婆子我跟你们无冤无仇,我又不会害你们。”
事实上,方奶奶是想让于一鸣醒来再和徐珊对下话,不然光听一方说,她觉得挺没意思,八卦就是要双方对垒才好看。
徐珊看着方奶奶老手一挥,把黑乎乎的一团塞进于一鸣嘴里,她心里都怪不落忍的。
生鱼腥草的味道她知道,一般没吃过的人真得反胃,再加上方奶奶那一手的汗,那味道,她不敢想。
“咳咳。”于一鸣如方奶奶所料地呛醒了,他伸手扣进嘴里,趴在地上干呕。
徐珊听得心里暗爽,给方奶奶竖起大拇指。
这时村长来了,他听到有人在徐珊家门口哭,还没换下干活的衣服就跑了过来。问了徐珊怎么回事后,便过去赶人,“我不管你们和程家有什么恩怨,但我们村的人和你们没仇没恨,就请你们走吧。爸爸还在灵堂里,你们做儿女的,怎么说也得先安顿好他才是,跑到这里来闹,不就是摆明要好处。”
于一鸣嘴里味道还在,听到村长来说这话,脸瞬间白了。
云梦洁跟着附和,“就是啊,穿个孝衣在别人家门口,这算怎么回事。”
有几家明年要跟着徐珊一起种天麻的,也纷纷出来赶人。
方奶奶想插嘴再问两句,但都被村长用其他话给挡了。
徐珊见此,便知道这里用不到她们了。
她先回了家,和余静说,“余阿姨,你们现在快点回去吧,刚才我说的你们也都听到了。对坏人好心可不行,你们回到城里后,立马打电话给你们所有认识的人,别告状,就问他们于家要借两千块买房,要不要答应。剩下的话,那些熟人会帮你们说,也会帮你们传。”
说着,她看向程凤台,“至于程爷爷,我觉得他还是先住我们这里比较好,等过两天,于家要借你们两千块的消息传开了,程爷爷再去于北堂那里看看。”
余静听了连连点头,带着程瀚生从后门走了。
徐珊去看了眼大门,见村民们走了大半,于一鸣还坚持跪着,她转身栓了大门。
回到客厅后,看到程凤台愁着脸,问,“程爷爷是不忍心了吗?”
“不是不忍心,是觉得不应该啊。”程凤台一辈子看病救人,都是本着医者仁心去为人处事,没想到有一天会遇上于家这样的无赖。
徐珊能懂程凤台现在的心思,一心待人却换来白眼狼,老人家以前得了不少人的称赞,到了老却要被泼上这种污名。倒不是解决了就能心情好的。
她默默给程凤台倒了一杯茶,准备让他安静待一会时,程凤台突然开口感叹。
“之前你说你志不在学医,我心里也有那么点遗憾。”程凤台端起茶杯,笑着看向徐珊,“但刚才的事让我知道,你的决定确实很对,你的性格不适合学医,心思细腻,小小年纪就懂得利用人心为自己说话,是个天生的生意人。”
徐珊听到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被夸了,她只好微微笑下,“我对家人不这样。”
程凤台嗯了声,他活了大半辈子,行医时见过许多人,像徐珊这样的,日后定然大有作为。
“今日的事,我欠了你人情,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用,你想想要我教你弟弟学医吗?”程凤台已经多年不收徒了,可他不喜欢欠人情,还一个是,李广泉确实有天赋,且不在徐珊之下,性格上,他也觉得李广泉很适合学医。